贾赦对着忧愁不已的安清伯坚定地说,安清伯立刻瞪大了眼睛,急着追问贾赦,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才能让贾赦在现在做出这样的判断。

“鞑子贪得无厌,章穆此人不似外表那般看着仁和宽厚,实际上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鞑子现在已经为他出手三回,想来他被迫拿出去不少东西,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心里怕不是恨得牙痒痒了。

所以,我料想不到章穆粮草耗尽之时,他们双方必然要翻脸。”

“贾将军,我还是有点地方不明白,如你方才所言,那章穆岂不是自断生路,他与鞑子勾结尚有一线生机,可是要是连鞑子都不帮他了,仅凭他自己是打不过朝廷的。

他怎么肯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呢?”

安清伯有些不相信贾赦的推断,人皆贵生,没有人愿意堵死自己的退路,章穆这样想要更多权势、金钱,放不下功名利禄的人更是如此,他提出疑问后,贾赦便解释道。

“从一开始的时候,章穆就没想着要真的给那些鞑子真正的好处,他也不过是利用,若是他这次占据两州之地成功了,便会图谋更大,一旦天下落入他手,他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那些鞑子。”

安清伯听了贾赦的话也点头同意,与虎谋皮之人从来都不是善类,章穆此人能有这样的打算也不算是什么奇事。

可巧两人正猜想章穆来日会如何行事时,就见陈裕搓着手从外面进来,进来后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后,因说道。

“这里面比外面也不差什么,一样的冷,你们怎么不点个火盆?”

“还不到时候,等等罢。”

贾赦应了陈裕一句,然后又将自己裹了起来,只剩一双眼睛,安清伯挠了挠冻得冰凉的鼻子,开口道。

“陈大人这是探得什么消息了么?”

陈裕闻言点头,对帐内的两人说道:“确实探得了一些消息,你们来看。”

说着,陈裕走到帐中挂着的那张图前,用剑柄指着一处地界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在潜行到这处山路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鞑子的一支小队从这里穿过,方向是往平安州去的。

那队人人数不多,只有六人,身上穿着大徒人的衣服,也未带过长的刀柄,想来鞑子派来和章穆传递消息的。

我的人怕被他们发现,便悄悄地在后面追着踪迹,一路循着马迹找过去,果然见那脚印在州城府路上消失不见。”

听了他的话,从毯子里钻出来的贾赦和安清伯打量了那处地界一会儿,又在沙盘上演示了一番,想要找出鞑子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可是四周地形复杂,他们画出了几条路线,却始终不能确定那些鞑子到底是走的哪一条。

这时史鼐带着人回来,听他们说了此事,便自告奋勇地带人前去探查,贾赦和陈裕怕他不能顾全那许多条小路,便又遣了人与他同去。

贾赦本想和他一起去,可被安清伯拉住,安清伯对贾赦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待史鼐离去,安清伯才在贾赦身边小声说道。

“贾将军,史兄现在急需一份实在的功劳,你何不成全了他。”

贾赦叹了口气,知道安清伯拦住他此举,也是在替史鼐着想,因此他亦小声回道:“唉,战场上的功劳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

安清伯一家世代领兵,对此也深有体会,贾赦的话也让他想起了老安清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安清伯老年时常常因为这些旧伤浑身疼痛的情景。

他看向自己的手,因为打过好几年的仗,在与人对拼时虎口崩裂了不知多少回,那里的伤好了又新添,如今已经有了厚厚的老茧,在他视线无法穿透的手臂上也有着许多狰狞的疤痕。

安清伯不由自主地想,他最后会不会走上和老安清伯同样的路,忧思所在,沉默不语,他和担忧史鼐安危的贾赦一样,站在营帐口许久,直到猛烈的寒风将他们二人才暖的一点儿气吹尽,他们才回神。

且说史鼐带着人出去,按照之前探得的消息在几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一连等了几天都没发现,就在史鼐以为鞑子不会从他守着的这条路上经过时,就听到远方传来马蹄声。

他神情一振,朝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一队人将身形又隐藏了几分,就见有一连二十多个乔装过的鞑子骑马往他们守着的这条路奔驰而来,看着神色颇为急切。

“快!快点!再快点!”

“艾木哲德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这对鞑子过去后,史鼐他们才冒头出来,史鼐问了会鞑子话的一个兵士,方才鞑子喊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兵士答了,史鼐便料定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必定是在哪里起了冲突,他们急于驰援,因此带着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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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史鼐便让人放了焰火告知了鞑子走的方向,守在其他地方的人接到了消息纷纷向这里围拢了过来。

因着那些鞑子对这里没有史鼐他们熟悉,又有许多人沿途拦截,那些鞑子冲过了几道卡之后,便迷失了方向,与抄小路追赶的史鼐他们正面遇见了。

那些鞑子见躲不过去,双方便动起了手,史鼐知道自己武艺不如人,便跟在众人身后,史鼐带出来的小厮也跟着他往前冲去。

这些探子都是陈裕从京城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因此纵使这些鞑子身经百战,也一时间奈何不得他们。

史鼐骑马冲来,用刀砍翻了一个掉下马的鞑子,正欲掉头时,就听得身后传来小厮的一声呼喝。

“老爷,闪开!”

不待他回头,他就被一个人给从马上扑了下去,史鼐在天旋地转间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他被人紧紧地抱住,在土坡上擦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他甩了甩发昏的头,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他的贴身小厮替他挡住了鞑子射过来的三只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