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是个极好的机会,遂派其中的一两只默默飞到她们所在之处的屋檐下探听。
鸟型机器人将所视所听的一切清晰地传回凤翥岭内,盛荷蓱直起身子,仔细地盯着屏幕。
其中一位花衣妇人说道:“诶,你们都听说了吗?老王家的大女儿跟人私奔去了!”
另一年纪稍小的新妇追问道:“这是打哪儿来的消息,老王的大女儿不是前些日头才刚刚定下亲?”
“嗨呀,你是不知道,老王大女儿在外头有一个情郎,是村里做生意的,家里穷得很。老王家觉得那男子配不上他家大女儿,要她嫁给南巷的有钱孙老头呢,那老头刚把怡红院的头牌鸳菱娶回来,他大夫人闹了好大一通脾气,孙老头就觉得那是因为他填房的是个青楼女子,所以正妻才生气,这不就打上了良家子的主意。”
“那老王这不是将自家闺女给卖了吗?怎地不给大女儿好好选一个良人,非要嫁给孙老头,谁不知道他年岁大又常去青楼,身上保不准还有花柳病呢,我每次路过他都闻到一股子臭味。”新妇不解道,又嫌恶地轻蹙起眉。
花衣妇人道:“你刚来北巷,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那老王靠他媳妇的嫁妆才得以在县城里过上好日子,后来他整天背着他媳妇在外头偷人,有一次竟被媳妇亲眼抓到,气得老王媳妇昏过去,头磕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当场就咽了气。后来些年,老王一直靠着老丈人的接济生活,如今老丈人不在,他也就没了挥霍的本钱,便动起了卖女儿的念头。唉,你说老王他大女儿可不可怜。”
新妇也叹息一声。
此间又路过一大嘴妇人,她恰巧听到最后她们谈论的这些话,遂有些不屑道:“你们消息也太落后了,连老王被烧死了都不知道。”
“烧死?怎会如此?”众人忙追问道。
“也就是你们住得远,我住老王家附近那场火差点就烧到我家,所以我知道。本来老王家的大女儿是铁定要嫁给老孙的,但她不是私奔,而是被她那所谓的‘情郎’绑了去。”
“那人是个混混,之前在学堂扫茅房,有一日瞧见路过的老王大女儿,心里头起了坏主意,就对她死缠烂打,老王家的才不愿意。后来那混混又听说她要嫁给孙老头,就趁她常出来逛市集的日子将她拐了去,随后叫人写封信,去勒索老王跟孙老头。孙老头不缺钱,而且实在是看上了老王家那大女儿,就拿了一袋子钱放在那混混指定的地方。”
“说来也巧,那混混去拿钱的时候恰好刚下过雨,路滑得很,就一脚踩空,掉进旁边的池塘里给淹死了。刚好老王家那个悄悄解了绳子偷跑出来,结果就撞上混混在池塘里挣扎,她便自己把钱拿走,去杂货铺买了一桶油晚上泼在老王睡着的屋子里,点起火来就把那处给烧个干净!她又从家里拿出菜刀去,披着从混混家里捡来的衣服,在老孙出门的时候将他□□给剁了下来!”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作吃惊状:“老王那是没办法,她自小在屋里长大,老王对她没防备。老孙头怎地,也不知道躲躲。”
“你们瞧老孙那病恹恹的模样,老王家的大女儿又是个身体强健的,哪儿躲得掉呢。”大嘴妇人解释道,“这都是我刚刚路过县衙他们公告贴出来的,要不然我也就知道老王家走火这一件,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事儿。”
大家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老王家大女儿一事。
“这故事好,我转头告诉我那不成器的相公去,保准吓得他不敢乱偷人。”
“老王家的那个也是个苦命人,既然公告出来,应该是被衙役抓走了罢,混混、老王跟老孙头都是自己造的孽,如今他们得了报应,我心里也畅快。”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都怪凤什么寨那儿出了个女寨主,要是像从前,哪有女子敢干这等腌臜事儿,三从四德都忘了么?”
“我说周家婶子,你要是老王家的,都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想着那点破规矩啊?”
“你瞅瞅你,你不就是被那女寨主带坏了吗,山贼都不是好东西……”
盛荷蓱本在兴致勃勃地吃瓜,吃到一半瓜馊到自己身上,霎时亦心情由晴转阴。
根深蒂固的偏见无法消除,只有先驱者做出彻底的改变才能扭转乾坤。况且她亦不是那种喜欢将所作所为大肆宣告之人,如今县城中人仍将她看做与山贼一伙的人物,若不是县令刻意为之,谁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