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被人团团围住,脱身不得,只得顺着众人之意将车驶上水泥路,马儿头一次踩上这般新奇触感的路面,一时不知该如何下蹄,适应片刻后,旋即撒了欢似的往前狂奔。
虽比不上那些现代赛马场所造的赛场草坪,但亦比古时未曾经过人工修整的石子路或是草地好上不少。
马儿尽情地扬风而奔,车夫坐在前头紧紧地扯着缰绳试图让它们停下,却无一匹理会他。
众人眼瞅着车夫以及他的马车渐行渐远,惊叹道:“这真是俺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啊!以后甭管山旮旯里头哪家要上县城,这可比走没修过路的官道方便多了!”
亦有孩童学着大人的模样在道路上蹦蹦跳跳,从一处跑至另一处,你追我赶欢声笑语,旁边看着的父母亲也不担心他们被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石子给绊着摔上一跤,磕得头破血流。
灰白色的道路宽敞明亮,一眼便能将所有置于其上之物窥得一清二楚。
“这水泥路面,真是个宝贝。”
“是啊,领主大人做的可是造福百姓与后世的大事,这下俺家娃娃也能常去县里头玩。”
“不说别的,俺赶货的都能在这路上多拉几趟,多赚些钱!”
众人因水泥道路极佳的实用性,对它的负面想法开始逐渐转变。此时那位中年道士又不知从哪处蹿了出来,抱着拂尘的手一抖,神神叨叨道:“你们可别光顾着高兴,谁来当人柱一事还没未有决断,再好的路面,没了人柱,以后你们在这儿行走,照样会被妖怪捉了去,到时候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大伙听他此言皆有些肉颤心惊,原先瞧着体面的道路霎时间变成了一条来阎王来索命的灰色上吊绳。
那道士瞥了眼众人惶惶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继而又故作深沉地高谈阔论一番,同众人详细说了人柱献祭之事。
有人颤颤道:“可之前您不是说过段时日才……”
“本道也没法子,得奉土地他老人家的命令。”道士不悦地皱眉“若非我跟他老人家求情,你们前几日便得送命!”
众人大惊失色,忙跪下给那道士磕头,道士又从中收了不少好处费,才与他们约定好今夜便举行献祭仪式。
夜色深深,星月入寂,昏天黑地中窥不见一丝亮色。
人们带着自己一家老小,在大榕树下同道士一齐敬神后,偷偷启动那被暂置于旁侧的笨重摊铺机。将铺摊机开到路面上,众人聚合到一处,与家人的手相握,紧张地等待道士做出选择。
道士在人群中来回踱步,他路过一次,那人的心便随之停滞一次。绕了几圈,道士终是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在一人身旁驻足。
没被选上之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转而去寻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被选上了。这回可大出他们所望,本以为土地公会选平日里正事不干,转吃喝嫖赌调戏良家姑娘的混混,他们干的坏事最多,最缺德。
未曾想竟选上了一个乡里乡亲都公认的老好人,他的妻子,便是领主大人白日里刚问过的那位美妇人,接到消息后崩溃的抱着丈夫痛哭。
丈夫却安抚她言道选了他,他们家女儿和她遂都能好好的活下来,亦用不着担心以后被当人柱献祭或是走在路上半途被妖魔袭击。
美妇人却忽得疾言厉色,朝着道士愠道:“人柱这事儿到现在为止光是你一人所言,领主大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人柱一事,凭什么咱们都要按你说的做!”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屡屡传来附和之声。
“是啊,人柱的说法一开始是从王家村里传开的,人可没说真要搞什么献祭,后边都是道士补的。”
“那媳妇说的有道理,俺也开始怀疑了,万一是假的,那俺们岂不是白白送命。”
道士见众人似有动摇之意,清清嗓子震声道:“本道可是凌云道亲传首席大弟子,本只是见苍生凄苦特来挽救,你们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便随你们去罢了!”
众人见道士欲走,又上前去挽留,那丈夫不愿自己的妻女未来会遭遇任何不测,牵着妇人的手真挚道:“环儿,你就放我去吧,不是我便是你跟小莹,”
“可……”那妇人闪着泪花还欲说些甚么,转而盯着道士“我瞧你有些眼熟,你真是凌云道传人?”
道士眉毛上下乱飞,朗声道:“不然如何?小小妇人懂什么。时辰到了,若不再快些,他老人家收不到人柱,下次就得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