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纳威的心结 ...

匆匆离开魔药学教室后，莉迪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着材料，还好斯内普教授他气量像宽松的衣袍一样自在，没有当面计较她偷偷按下的快门，至于科林·克里维可就惨了，他只能自求多福去领回这台麻瓜相机了。莉迪亚凝视着化妆镜中的自己，洛哈特的办公室里摆满了他的大相框，他迷人的微笑在黑夜中也闪着无比动人（或是瘆人）的光亮，在洛哈特的一再建议下，莉迪亚的办公室也放上了几只。“咚，咚，咚……”鞋底敲击着石板的声音缓缓响起，步履较快的脚步声逐渐向莉迪亚靠近，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不，仔细听去，那似乎并非是脚步声，而是某种自内而外的碰撞声。声音的动向，来自莉迪亚存放演出服的衣柜，难道其中混入了小精灵吗？“出来吧，现在主动呈现你的面貌我可以不教训你。”莉迪亚握紧了海百合魔杖，它表面的尖刺摩梭着她的手心，给她一种清晰的实感。似乎是在夸耀莉迪亚的聪慧，柜子的响动更大了。但童心未泯的莉迪亚使用了麻瓜的方式，从衣柜的侧面将一件几乎爆开的绸缎拽了出来，接着猛踹一脚柜门。衣柜中的内容物倾泻下来，一个可怜的男孩也顺势摔了出来，他细碎的刘海杂乱不堪，手上抓着吸血鬼服饰的斗篷，才勉强保持着诡异的倒栽葱姿势。“怀特助教，十分抱歉。”红金相间的围巾凌乱地将他缠住，他漂浮在半空中，而他的那根魔杖却孤零零地躺在衣柜底部，显然是经历了一番颤抖，并夺得了与博格特僵持不下的焦灼局面。“我在魔药课上对您做了过分的事情，斯内普教授请我去费尔奇那儿接受思想教育，之后本来想找您来道歉，我听到了您对我说‘请进’，可是却……”看到纳威这副被施了漂浮咒五花大绑的样子，莉迪亚有些哭笑不得，将他扶正后，纳威一下下喘着粗气，他的眼瞳缓缓转动着，一开始依然游移不定，但在他抓了抓袖口后下定决心，转向了柜子。“怀特助教，我刚到您的办公室时，便在穿衣镜中看到了您烧焦的样子。”莉迪亚想告诉他烧焦的人是难以从外观上分辨出来的，但这种给孩子泼冷水的方式不太好，很显然，纳威受到了足够多的惊吓，他现在还在瑟瑟发抖着。“没关系，这些归根结底都是幻觉，你会害怕一张贴在墙壁上的巨幅海报吗？”莉迪亚揉了揉纳威的发顶，又指了指挂在衣柜正对面的洛哈特的巨幅画像，画像中的洛哈特俏皮地wink眨眼了一下。纳威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莉迪亚将他的魔杖重新放到他的掌心，温柔地说道：“隆巴顿同学，你要记住，魔杖是巫师最得力的朋友，它永远不会背弃你，只因为最初选定了你。”“虽然其他巫师也可以使用你的魔杖，但请你相信，它的心永远与你紧紧相连。”…… 这种说辞越描越黑，莉迪亚也意识到了话语的不对，纳威始终不发一语，任凭莉迪亚指引着，这个男孩过于害羞内向了，让莉迪亚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导，于是她决定翻转话题。“纳威，你有思考过一个问题吗？”“嗯？”男孩轻轻点头来作为回应。“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总会出现一些身体问题无法在下一年继续为你们保驾护航，据说这门课程背负了相应的诅咒，但学院为什么不停止这门课？教授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选择教导这门课呢？”“我……我想不明白。”纳威神情紧张，又一次低下了头，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因为与博格特的搏斗已有了些细小的伤痕，他竭力掩饰着这种窘迫。“那是因为——与你们这些学生相识，是作为教师的荣幸。你们是魔法界未来的希望，每一个人都值得平等地获得防御黑魔法的权力，这样在危机发生时，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再说说魔药课吧，作为一门主修，许多可供选择的高薪职业都与之相关，像是圣芒戈医院的医务人员，或是对身手要求颇多的傲罗行业，都需要不错的魔药课评分。虽然斯内普教授有些嘴碎，但他能够记住每一个同学的名字，还用新的方法改革课本。”在提到斯内普教授时，纳威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搞出的麻烦，和他一如既往的打压式教育。莉迪亚轻咳两声：“当然，我并没有在鼓吹这种打压式教育，至少魔药课教授陪伴你们的时间能多一些……”莉迪亚凝视着纳威，试图观测他的魔力能量场，她看到一团在胸中燃烧的火焰，微小而永不熄灭，随着他的呼吸而律动着，却听不到来自他身边的声音，他就像在太空中孤立无援被遗忘的一颗卫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中逐渐成长。莉迪亚不想过多煽情，现在时机成熟，就用一句俏皮话作为收尾吧：“一年后，记得多去圣芒戈医院看看老师，希望那时候我还能认得出你来。”“啊？”纳威瞪大了眼睛，态度十分抗拒，仿佛心中的阴影又一次席卷而至。霎时间，吸血鬼戏服披风猛地浮空，不用说也知道那只躲在衣柜里的博格特想要发出新一轮的进攻了，可惜再狡黠的目标在这笨重的躯壳里也变得迟缓下来。紧接着，在半空中现出了圣芒戈医院中两个穿着蓝白病服的成年人，他们与纳威有着相似的发色，口中不断呓语着难以捉摸的文字，想必便是纳威的双亲了。莉迪亚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踩了个大雷，看来是自己的一番话触碰到了这个孩子心底柔软的逆鳞。纳威背过身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魔，眼中泪光闪烁着，情绪极为悲伤。“睁开眼睛，隆巴顿同学，好好看看你面对的博格特，这是一次难得的实战考验。”莉迪亚轻轻拍着纳威的背，哼着一段安抚的旋律，“感到恐惧时，就大声歌唱来壮胆儿吧。”而博格特也感应着莉迪亚的视角，呈现出一整个音乐剧团的演员们，他们一脸死气，直勾勾地盯着莉迪亚与纳威。“博格特没有肉眼可见的形象，可以变成任何它所需要的形象。然而，博格特并没有心，也不理解爱，因此他们只能蚕食负面的情绪，这表明它需要着我们。”莉迪亚发现，只有正面询问时，这个害羞内向的男孩才会回复一句，于是她顺水推舟询问道：“我记得在一年级的理论课里，你们有提到过博格特的驱逐咒语，还记得吗？”“滑稽滑稽，并发出大笑。”纳威用红金条纹围巾抹了一把鼻涕，那大概是情绪抒发到极致时从鼻腔里溢出来的眼泪，他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看着莉迪亚，一瞬间的功夫，博格特又变成了纳威心中的恐惧。“亲爱的纳威，你想要对你敬爱的父母们进行实践吗？”莉迪亚选择叫了他的名字，这种时候用隆巴顿同学来称呼，说不定他会胆怯得昏过去吧。纳威的眼里泛起了光芒，夹杂着的斑驳眼泪渐渐散去，他摇了摇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得不给你开小灶了，其实我和洛哈特教授的观点是一致的，对待黑魔法生物，我们应该保持冷静，探究本质，深呼吸，放松，放松……”纳威顺着莉迪亚的指引进行着吐纳呼吸，他一开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或许是他内心深处最为真挚的情感——恐惧与畏缩。“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恐惧这样的画面……”“我……”纳威又开始支支吾吾了，“我觉得自己拖累了父母，如果我没有出生，他们也不会遭到那样的冲击。”“不是这样的，你是含着爱出生的。我想，是根据那个‘预言’有关，预言是部分写定的事实，但预言也是可以人为操纵的，我们并不应该去评价它。”莉迪亚正说得起劲儿，忽然被纳威拽住了衣角，晃了晃手。“请您不要这样提及预言。我……”纳威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莉迪亚，含在眼眶中的泪水已然蒸腾消散，眼中闪着点点星光，他说道，“我一直很迷茫，我想保护重要的人，但我是那样不堪一击，曾经还被奶奶误认为是个哑炮……”“你还小，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练习与自己的魔杖交流配合，老师看好你。”“莉迪亚老师，您说的另一种对付博格特的方法是怎样的？”莉迪亚轻笑一声，将自己的魔杖郑重递给纳威，那株海百合软趴趴地躺在纳威的手心里，与此同时，莉迪亚展开双臂，面对博格特：“遗忘恐惧，接纳自我。”博格特的镜面里出现了音乐剧团的同伴们，他们打扮成绝望的孩子、佝偻的老妪、没落的贵族，苛责的神情，对莉迪亚指指点点。“请你们在天上好好地看着我的前路。”说时迟，那时快，莉迪亚向着这副幻境出拳，博格特向后一闪，继续发出怪叫耻笑着她的无能，这正中下怀，莉迪亚迅速关上衣柜，让那副画被夹得变形，化作一团黑雾灰溜溜钻了回去。纳威心领神会，顺着它逃跑的足迹又捏了回来，希望它变成自己恐惧的样子，他神气十足地说着漂亮话：“请爸爸妈妈放心，我会继承你们的意志，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个世界的！”这下，不用莉迪亚关衣柜，博格特都被这股强烈的信念刺激得躲起来了。“好啦好啦，也别做太过火了。换个角度，博格特和我们处于共生关系，他需要依靠我们一时间的情感变化——恐惧来获取食物，就像我们要进食一样，不然就会灭绝。”纳威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举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是植物依靠光合作用合成氧气，但也和我们一样需要呼吸，尤其是在夜间没有光的时候。”“嗯，你或许可以在草药学上多下功夫，与各种植物沟通交流。”莉迪亚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她总是习惯揣一点分给过路的小朋友，十二岁的孩子有些超龄，但本质还算是儿童。离开莉迪亚助教的办公室后，纳威握着手中平平无奇的麻瓜棒棒糖，他不禁想起了每次去圣芒戈医院看妈妈时，都会收到她给自己的糖纸，花花绿绿、清明透亮，他将它们折叠起来，几乎堆满了自己的玩具盒。不知不觉间，棒棒糖已到了尾声，最后一丝甜滋滋的糖液与灰蓝色的塑料棍粘合在一起，，或许可以用糖果棒粘合起来做一个像霍格沃茨一样的城堡。“就算认不出我来，母亲也会温和地给每一个路过的孩子糖吃，因为……”这一次，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再是畏惧，而是激情澎湃的热忱——纳威终于想明白了。因为，他的父母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拼尽全力，无论麻瓜还是巫师，每一个为了守护和平而献身的人都值得去尊重。送别纳威后，确认四下无人后，莉迪亚迅速打开衣柜，将头伸进去在数套戏服间徘徊：“是你吗？咯咯？你也跋山涉水跟过来了？”衣柜又左摇右晃了几下，给了她肯定的答复。这只博格特是莉迪亚在印度洋东海岸时驻扎的老主顾，当时，她刚接触魔法，被洛哈特安排在此等清静之地提升自己与魔杖的默契，内心还保持着麻瓜小说中的幻想。她以为家中进入了骚灵，枕头大战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博格特也很给面子，直接变成血浆片影视剧中的经典形象，给她心跳加速的震撼冲击，并让她近距离观摩一番——直到她在报纸上确认了整支音乐剧团队的死讯，才有种恍然若世的感觉，博格特也乘胜追击，显现出他们生前的样子，如同一面无法触碰的镜子。现在，博格特将莉迪亚狠狠拿捏，它轻蔑地发出“咯咯”的笑声，变成了洛哈特教授连环夺命赶稿的大金刚鹦鹉。“好吧，洛哈特教授才是最可怕的邪恶巫师！”莉迪亚对着博格特高念声滑稽滑稽，看到它灰飞烟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可惜，那只金刚鹦鹉扑闪着翅膀，掀开窗户，闯入莉迪亚的办公室，洛哈特高昂的声音在夜空回响：“亲爱的小莉迪，不知道新一周的备课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恶的监工……”莉迪亚握紧了拳，重重向衣柜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