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昌没比他姐姐好到哪里去,才刚一见面,就十分不服气地对着顾清晏道:“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能拜蔡公为师,肯定也能考中解元。”
顾清景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堂弟,听了这话更是直接黑脸。
牛丽娘就跟没看见似的,不走心地夸赞道:“晏哥儿如今可算得上是官身了,当真是前途无量啊!”
牛丽娘瞥了黑着脸的顾清景一眼,又挑眉似笑非笑道:“都道是打虎亲兄,上阵父子兵,晏哥儿可别只记得给自个亲兄弟寻良师呀,也好心拉拔拉拔你这不成器的堂弟啊,别人都说这官场如战场,昌哥儿若是也有了功名,你往后在官场上,也能再多一条臂膀不是。”
顾清景:“……”
顾清景心里十分不屑,谁稀罕顾清昌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我兄长有我一个臂膀就够了。
顾清晏自认是个包容和气之人,却总是能被牛氏的三两句话给挑得心头憋火。
他暗自运了口气,无奈笑道:“积跬步以至千里,二婶与其早早惦记着昌哥儿出入官场之事,倒不是好好督促他,先将启蒙三本给学扎实了。”
顾清晏不理会牛丽娘,只低头问顾清昌道:“昌哥儿,你去镇上私塾里进学已有两个月左右,如今可将《千字文》给认全了,待会堂兄考考你,如何?”
顾清昌似是心虚,竟恼羞成怒道:“关你什么事?!我才不要你考,娘,我们回家吧,我不要在这儿呆着了,我们回家吧!”
一个厌学逃学的学渣,拽着自家阿娘的手就要往外走,左一口回家,右一口回家,句句都戳在了顾华斌的肺管子上。
牛老爷子见亲家面露不悦,当即便笑着圆场,对着牛丽娘,责怪道:“昌哥儿平时学得刻苦,难得放松一回,你就别再盯着他了。”
牛丽娘顺着台阶下,哄了儿子好半天,才终于哄好。
牛老爷子笑呵呵地拍了拍顾清晏的肩膀,感慨道:“当年你父亲就是江州解元,你如今也成了江州解元,当真是子承父志啊。”
见顾清晏和顾华斌面上都闪过了几分伤怀之色,牛老爷子也不再多提,又转移话题,关心询问道:“晏哥儿想来也是要一鼓作气,去参加明年开春的那一场会试吧?打算何时动身,是只身一人前往,还是与人结伴同行?”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顾清晏回答道:“确实打算参加明年开春的那一场会试,已经跟几位同榜的举人约好,打算十一月上旬时便结伴出发,免得到了寒冬的时候,河道结冰,行不了船,”
牛老爷子闻言又担忧道:“江州至盛京路途遥远,即便跟人结伴,却还是有许多地方无法相互照料,晏哥儿身边也没个小厮,你二叔三叔他们有父母妻儿要照料,两个兄弟又年幼,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
顾清晏大约能猜到这位看似热心慈和的老爷子要说什么了。
牛老爷子抬手将身后的二孙子给推到前面来,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自顾自安排道:“我家这二孙子今年刚满十六,人还算机灵,不如就让他陪着你入京吧,路上有什么琐碎杂事,只管吩咐他跑腿就是。”
顾清晏算是看明白了,自家三婶那副理所当然地占人便宜的嘴脸都是跟谁学的了,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膈应人!
无论是情感也好,金钱也好,你牛家在我顾清晏身上可曾投入过半分?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顾清晏再是好脾气,此时也摆不出什么好脸,只哂笑道:“老爷子说笑了,您家二公子自有一番前程,跟在我一个区区庄户子身边跑腿,岂不是埋没了。”
牛老爷子似是早就料到顾清晏不会立刻同意,面上的神色不变,依旧是满脸的关切与慈祥,深明大义道:“姻亲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不然我当年也不会想着端礼在镇上当账房,来回跑,路上辛苦,便给他们夫妻在镇上置办了一处宅院,……不就是陪着你去一趟京城么,也耽搁不了什么的。”
呵,这话说的,您倒是成了专门替别人打算的好人了,就好像那宅子的房契没在你女儿名下一样。
还不耽搁什么?先不说顾清晏愿不愿意收这么个人在身边,就是去京城的盘缠也要好大一笔呢!多了这么一个人,那多出来的近五十两的食宿船马银子,谁来出?
顾清晏有心想要讽刺几句,却又顾忌着自己是个晚辈,便硬生生地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