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淮呸了一口,随后大笑,一张挂着红色血印的脸抬起,冷厉的眼神布满血丝,虽为阶下囚,却还是带着一种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的狠戾。“嵇章德,本世子愿意称你为副总管,是看在你没了命根子可怜。做着帝王家的狗,也敢让本世子给你好脸色看?”

“给不给脸色,不是您说了算的。还要看咱家的手段,与那鹿刑台的刀刃。”

……

顾水清醒之后,算是亲眼见着了一场死刑犯与权宦之间的博弈,虽然自己与李南淮关押之地距离有些近,显得有点奇怪,但是这24K超高清的古代权谋剧情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的?

他不自觉盘腿坐在了地面上静静看着,心想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盘瓜子就好了。

他不自觉边看边咋舌,“这简直比我写的精彩多了,李南淮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够强,搁平常人还不吓尿了?这个副总管嘛……”

正想说,这个副总管很符合反派狗腿子的形象,还没等说出口,便见稍微离他近些的一个小宦官侧头瞥了他一眼,他急忙闭嘴,笑笑,以掩饰此时尴尬的气氛。

心里暗暗谴责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还有功夫在这里对别人评头论足,关键还都是不好惹的人物,人家怕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可真是不要命了……

顾水静静闭目养神,心说这李南淮从小心高气傲,就如前青甘王李文弘一般,若不是先帝制定了极富诚恳的招安政策,礼待李氏一族,这父子俩是绝对不会如此乖顺的。

世人皆道李文弘是御敌不善,中了西奴人的圈套,以为胜利来临,早早便开始犒赏军队。结果当夜暴雨,电闪雷鸣,四万大军被西奴两万士兵在雨夜袭击,随后便是血流遍野。李文弘醉醺醺地提着剑冲出,在险些被西奴统领生擒之时,饮剑自杀。

朝廷对李文弘褒贬不一,到底也不知道是该颂其功绩,还是该责其无能。

但是有一件事是绝对的,李文弘是前青甘王,本是一国之主,后来被北明先帝招安,当了个普普通通的将军。先帝虽派其戍守自己的故乡,极其看重他,但依旧指了心腹之人前去辅佐,或者说是监视。朝臣对此不置可否,心中暗暗犯嘀咕,先帝此意,到底是信任他,还是不信任他?

历来的皇帝都没有对后来之臣的绝对信任,先帝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朝臣猜测,或许先帝的目的并不是让李文弘安安稳稳地待在青甘,而是找个机会绝后患,这借刀杀人的伎俩先帝素来玩的惯。但这些也只是朝臣的猜测,到底为何尚且不知,但是皇帝的意志就是天意,就算李文弘当真是殊死抵抗的英雄,到了当今陛下眼里,他就是抗敌不力,活该自我了断,而他的儿子李南淮也自然该为自己的父亲赎罪。

至于谢熠秋为什么这么有病呢,这就要问顾水了,毕竟这种偏信佞臣谗言,迫害忠臣,莫名其妙来一套连坐之法使子赎父罪这种令人厌恶的人设,全都出自他的笔下。

等听了会儿墙角,只闻李南淮那边声音,道:“糟糠之食,尔等自用。”

顾水暗自笑,心想,这种屌炸天的人设也就他这种天才能想出来。下一步肯定就是李南淮被带走,然后在鹿刑台反叛,携万千义士离开帝京。

李南淮倒是没什么了,但是他顾水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乐观啊?或许,他现在应该称呼自己为顾濯了,虽然他都不知道顾濯是谁,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好吧!

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是权臣还是佞臣?还是什么都不是的炮灰?他生于何年、死于何日啊?身为作者,他竟然对这个人物没有一点了解。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既然他知道李南淮是主角,将来也一定会坐上皇位,不如现在就给他留下点印象,日后若有见面机会,这就是他的大老板。

脚链声哗啦哗啦从牢狱的深处传来,使这空荡潮湿的地方显得几分阴森。昏暗的光线将正被押解出来的人影拉的修长,昏黄又模糊。

一段模糊的台词在顾水脑子里游荡,也不知道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系统搞的鬼,还是他自己确实能想出来这般高深的词。

顾水故作高深,正对着李南淮经过的那条幽暗的小道,暗暗念道:“北星奇耀,水淹炬火,秋之烈隹,南宫折翼……”

微眯的眼睛悄悄开了一条缝隙,正巧看到了李南淮经过,闻声微瞥厉眸,恰如一道寒光射向顾水,随后脚链声渐远。

牢狱之中似乎突然只见变得寂静了下来,顾水沉沉松了口气。虽然李南淮是他塑造出来的,但说来也奇怪,李南淮刚才瞥他,他竟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