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说,顾濯也全都知道,这是随时随地都会折磨人的蛊毒。李南淮留他活着,一是为了折辱他,二是为了看他生不如死以取乐自己。

顾濯喉结滚动,胸口沉闷,定定地看着他。“陛下,喝药。”

谢熠秋一掌将药推开,砰的一声,洒了一地。

顾濯喉咙一紧,眼冒红丝,抚衣起身,叫人又去熬制一碗过来。

谢熠秋已然瘫倒在案前,战栗的身子告诉顾濯他有多难受,却还是用锋利的言辞道:“你滚出去。”

顾濯用强硬的声音掩盖住微不可察的哽咽,“陛下,臣是为了你好。你身上的血凌散无药可解,可这眼睛不能不治。陛下想要寻死,可臣还没赏够陛下沦为阶下囚的模样。”

谢熠秋被白绫蒙着眼睛,微一苦笑,竟多出几分清冷。“曾经是我辱你,如今轮到你辱我了。”

深秋已至,这清寒的璇玑宫内不曾燃着炭火,空旷寂寥,唯有曾经一君一臣各自想着今非昔比。

“朕的眼睛是瞎的,心也是瞎的,看不透你。”

“不是陛下瞎了,看不透臣一己私心,”顾濯缓缓蹲到他的面前,“是臣从一开始便目的不纯,是陛下偏偏要信臣,偏偏要飞蛾扑火。”

还未说完,谢熠秋便咯咯笑出声,“是朕把你当狗在用,朕就缺你这样忠诚的狗。”

谢熠秋一贯是这样,永远立在别人头上,即便是成了笼中鸟,也决不肯低半分。即使是没了皇位,也永远有刻入骨髓的皇威。

来人端着汤药进来了,顾濯接过手,却闻身后那人厉声道:“朕不喝,端走。”

顾濯淡淡回过身,舀起一勺细细吹拂,送入谢熠秋嘴边,道:“不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