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谢岫在殿前司出来,本想自己骑马回去,但是却撞上了余苗。余苗像是故意在等他,见了人,余苗牵过他的马,道:“统领大人最近挺忙啊。”

谢岫跟着他走,道:“不忙不忙,禁军被前统领管得好,我根本没用多操心。”

余苗一路没跟他说几句话,将人送到之后也没打算离开,而是一起进了屋。谢岫给他倒茶,他忽然拍了桌子,起身盯着谢岫,道:“我告诉过你不要见谁?”

谢岫被吓了一条,但还是乖乖应了,“不要见闻元洲。”

余苗冷着脸,好似质问,“我说的是不要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谢岫坐下,自己喝着茶,“这帝京中除了你,还有谁是不三不四的?”

“你说什么?”

谢岫一笑,“闻律是当朝首辅,他和闻元洲不同。你说闻元洲是不三不四的蠢货,但是闻律可是权势滔天啊。”他笑着叹了一声,“龙生龙凤生凤,可这爷俩怎么就不一样呢?”

“你去见了闻律,倒不如去见闻元洲!”余苗一时急昏了头,改口道:“不,闻家的人都别见。”

“镇府大人,你昏了头吧?满朝文武有谁能不把首辅大人放在眼里?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余苗看着他不急不徐,泰然自若,才知他是真的太过天真,于是顺了口气坐下来,打算好好跟他说。“我当你是朋友才想为了你多说几句,若职权有了交叉,掺杂了欲望,一切都不纯粹了。你禁军统领的位置可以一夜之间震慑所有人,却也会被人捏着把柄,脆弱得随时崩塌。”

谢岫把玩着腰上玉佩系着的穗子,声音弱弱道:“可我不做些什么,所谓禁军统领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职位。陛下将这位置给我,是为了什么呢?如今锦衣卫架空了,满帝京都要靠禁军,可所有人却只当我是一尊雕塑,摆在殿前司能压得住禁军便足矣。我为什么能当这尊雕塑,那是因为我爹是舜秦王。可若有一日,舜秦王没有威势,我……谢岫该何去何从?”

雕像没用了是会被丢弃的。

余苗露出错愕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谢岫不是一个图谋权力的人。他小心地问:“你就那么着急得到权力,一定要攀附闻律?你已身在禁军,可以慢慢做。”

“陛下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这尊雕像就没用了,由不得我慢慢做。且,若来日舜秦王没了权,我有首辅庇护,手握禁军,也能在帝京稳住脚跟。”谢岫抬头看着余苗,“你们锦衣卫现在几乎无权了,但我觉得总有一日会东山再起。你带着锦衣卫一手遮天的时候,我受你保护。如今我统领禁军,也可保护你了。将来在帝京,我们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

第115章

转眼到了八月底, 过了盛夏,天也没那么热了。但若在外面晒着太阳练兵,还是得出一身汗。

顾濯的箭法在甘宁这群人里头算是顶出挑的, 他虽然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但怎么说也经验丰富,于是他总是感叹,系统给他的东西绝对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领着兵练箭法的差事落到了他的头上, 且莽蒙的兵,别人也无权干涉,他便只能自己亲自盯着, 偶尔偷个懒让韩承盯着, 韩承手足无措, 他便说:“这些事你也该学学, 西奴进犯那日你拿着两万兵守营不是挺好的?若日后再碰上这种事,你还是躲不过去。”

谢熠秋只管坐在凉亭里看着, 手里握着扇子。不一会儿, 顾濯一身汗臭味过来了, 二话不说就坐到了谢熠秋身边。谢熠秋的扇子顺手就转向了顾濯。

谢熠秋扇着风, 道:“你跟了我许多年, 我却一直不知道你这箭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记得当年冬猎,你可是一无所获。”

顾濯对这身技术的来历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总不能说他就是忽然就会了吧,于是笑道:“记得这么清楚, 看来你那时候就格外注意我了?”

“那时候你是我的奴才啊, 贴身的那种。裴钱进献给我的, 我自然要小心着点, 万一是条毒蛇怎么办?”

顾濯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手掌已经在不经意间放到了谢熠秋的腿上。“我是专门养出来伺候陛下你的,什么活都得好,若有一样没学好,怎么钩得住陛下?陛下如今对我可满意?”

谢熠秋道:“若能再听话些,就更满意了。”

两人坐在一块的时候最是舒心,谢熠秋也不会在意顾濯身上有汗,就算蹭到自己身上也不打紧。反正回去都是要洗的。

不远处一声马鸣,司少仓从马背上跳下来,脚底尘土飞扬。他从怀中掏出信件,交到了谢熠秋手里。

顾濯生了好奇,撑着膝头俯耳便问:“楯州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