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语气懒散,好似并不在意。“他是谢氏的人,更是北明的臣,将来会是北明的皇帝。衡之,我们不会有孩子,可这天下需要一个主。”

顾濯握着他的手,他继续说:“当年我在继位之时便知此生我都不会再有后嗣,加之我身体不好,所以皇位才显得谁都能心驰神往。人一旦有了欲望,便很容易露出尾巴,更何况那是权力之巅,那种令人意乱神迷的东西吸引着人上前去摸,却也能杀人。”

所以他才要退,给鼠虫一个寻死的机会。他的皇位本就不打算久坐,最初他寻到了舜秦王,让他们一家谨小慎微地活着,并不是要让他们隐姓埋名,而是要培养下一位君主,他要在最破败的地方,过着最暗无天日的日子才能不被别人打了主意。

浴桶和热水都送进来了,屋里冒着氤氲热气,烟云缭绕着。顾濯不光要牵着谢熠秋的手,还想牵着他的衣带,于是轻轻一拉,衣衫便落下来了。

他的神色满是恶劣,“秋玉为我宽衣,我为秋玉解带。这才叫宽衣解带。”

顾濯的气息打在谢熠秋的耳边,浸红了他的耳根,发丝带着水黏在鬓边,一双如水眼波瞧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顾濯并未将人的衣裳全脱了,反倒是留着里衣,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倒是更有一番情趣。他将解下来衣带用作正途,绑上了谢熠秋的手,随后在那人的喘息中深吻。

谢熠秋瞧见顾濯胸口往上有一个疤痕,那是从前他在战场上留下的,他不是一个会打仗的人,只不过有着过人的射箭技艺,论打仗的天资不算好,可身上的疤痕却让谢熠秋心中生了怜意。他抬头将薄唇贴上去,似要感受顾濯中箭那一瞬的痛苦。

但顾濯被这□□亲吻搞得更加心痒了,谢熠秋便被弄出了声,眼角泛了红,微睁的眸子如晴日照雪般闪着光。

外面落了雪,在圆月的照耀下像盐粒子一样闪着。

楯州来了信,说青州外溢了一些流民,流到了楯州。

青州是青甘境内的一个州,青甘十四州,两百多万平里,是一块大地方。以西凉关为界,境内东四州为边淞、边湄、边湘、边濯,这四州曾是从前的宁枕山在守,西四州最先落入西奴手中,乃康平、瑞平、业平、云平四州。而中六州便是地势最为险要的地区,也是最难打的,有青州、原州、西州、凉州、胡州、甘州,中间有一个西凉关,此关一过,青甘地区便算是拿下。

不久之后,临近年关,甘宁也陆续进了一些甘州的流民。

重善跟顾濯说过,西奴最怕冬天,其他季节里尚且有牛羊可以养,他们连草场都是荒芜的,牛羊其实也难养。当年青甘王李文弘就是因为饥荒才入了北明,可见青甘也不是个能种粮食的地方。经过了一年的断粮,西奴早已沉不住气了。

青甘被西奴统治,不许一个活人、哪怕是牲畜也不许进入北明,而如今却有流民流入了北明。

流民能出来,自然就有豁口能进去。但这“豁口”不只是能行军进入的豁口,而是青甘如今孱弱的状态正适合一举拿下。

舜秦军手中有帝京运来的大批军械,在三日之内便拿下了西奴防守最弱的康平州,而后协同西进的通州军一起拿下了瑞平。青州因毗邻楯州,因此有西奴的重军把守,但是舜秦军并未从楯州突破,而是通过已经拿下的康平往西挺进,用了七八日便顺利拿下。

而此时的甘宁军也早已摩厉以须,整装待发。

楯州只有青州和康平与自己相邻,因此只需要逐个击破,而甘宁情况不同,甘宁不仅南面与甘州毗邻,西面更是直接与西奴接壤,便不得不多考虑一层,只能分兵,且两边分兵多少也需要掂量。

他们等着流民继续往外流出,要等大量流民都出来了,防止行军途中遇上大批流民。

正旦前一日,霍怀带兵绕开甘州,潜伏在甘州东部,而宁枕山为防止西奴从西边突袭驻守甘宁。他们打算声东击西,令顾濯带莽蒙军正面迎战甘州,而实际上霍怀才是主力军。

正旦那日,顾濯临行前与谢熠秋一同立在寒冷的雪原上,冷风吹着两人的脸,顾濯伸手撩开谢熠秋被风吹乱的发,然后拿手捧着那张清秀的脸,猛地啄了一口。

谢熠秋望着他,心想,顾濯不是将才,但既然手上有兵,而其他人又无莽蒙军的调兵之权,他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谢熠秋心中担忧,便抱在顾濯怀里,道:“别冻坏了自己。”

顾濯一副臂膀笼着他,玩笑着说:“有你送我的厚棉衣,我只怕会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