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被撂下:
“来的倒是快啊,陛下沐浴,且叫他们等着吧。”
他为内相,可进出这华清宫,但是按例,臣子觐见无召也只能在外候着,哪怕此刻的皇帝并未执掌大权,但是礼数就是礼数,君臣就是君臣,对于那些严守礼法的所谓清流更是如此。
温泉旁李崇并未留下任何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的失态,从温泉池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至少整理好了表面的情绪。
他知道,这是他迈进这个时代的第一步,杀伐从今天开始,恐怕到他至死才会结束。
他披了一件衣服,平静地叫人进来伺候,张冲带着几个小太监立刻进来,在看到李崇平静的眉眼时他的心一顿,这一路回来没人比他将这位年少帝王的神色瞧的更清楚了。
明明是怕的,下车的时候手指都微微发抖,他以为回了这大殿这位主子会怕,会吐的昏天暗地。
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一个人去了温泉,再出来时身上已经分毫看不出丝毫的不适和恐惧。
一个能轻易掌控自己情绪的帝王再也不是从前的小皇帝了,这大梁朝堂怕是真的要变了。
他的面上越发恭谨,伺候了李崇更衣,擦干了头发,这才将外面朝臣等候的消息禀报上来。
北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此刻匆匆从晁天阁赶来李崇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因为还半干所以并未束起。
他直接坐在了桌案后的圈椅中,语调浅淡听不出情绪:
“将几位大人请到西暖阁,着各自上书,将北郊安置难民一事的纰漏,罪责,困难和之后的安置之法自陈上来,不要舞弄文墨,朕只看条陈,不看陈情。”
在审计之前都有一个自查的过程,李崇深谙心理学,深知自查其实最难,难的自然不在查出的问题,而在于将问题说出来的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