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苦笑了笑:“晚上见。”

蒋时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边的兰蔺已经转过了头,手上那本小小的册子再翻了一页,像是对刚刚的对话毫不关心。

蒋时抿着唇,眉目冷淡,他拿起刚刚因为接电话而放在桌上的碗筷,往小厨房走过去。

直到他整个人没入了暗沉沉的长廊后,蒋时刚刚烦闷的心情才再一次的安定下来。

……学习。他已经很久没学习过了。

蒋时厌恶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过去,现在,亦或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上了高中之后,他开始学着别人的样子,吸烟打架、逃课斗殴,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坏学生”。

这是一场他对自己赐下的,东亚式的、特有的,漫长的体罚。

好像一个人只要不去读书,做一些游手好闲的事情,没有按照社会公俗眼光设置的轨迹而生长,他就会被批驳为“坏人”。

像是犯下了杀人犯法一类的不可饶恕的罪名,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随时随地的或明或暗的鄙视之下,躲藏着度过这一生。

而蒋时不需要外因了。

他自己心甘情愿堕入东亚教育的圈套,偏离了“正确”人生的轨迹,把这场“惩罚”延长到一个不可估量的程度,如同刀尖舔蜜一般,越疼越要靠近,像是以此才能证明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那双浓密的墨色眼睫有些无力地垂下,蒋时把手上沾着的水珠擦干,下意识地摸原本放在裤袋里的烟盒,可是却摸了个空。

应该是放在了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