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属都是些笨蛋。她发现自己很难驱逐这个傲慢的念头。就算是那个小学徒也比这些家伙强得多。阿加莎记得他们在路上分析维修师的心理,尤利尔认为他还是爱着伯莎的,她不知道这样的判断中主观臆断占了多少成分。但无论如何,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靠谱的猜测,只等待回到治安局,弄清楚死去的小女孩是从哪儿来的了。
三分钟后,他们回到了治安局。此刻距离将赌徒交给教会的时限已经不远了。阿加莎率先钻出车门,就注意到治安局门前的又一场骚动。
说实在的,麦肯约翰尼警长的身材不适合穿正经的衣服。
他站在警局门口,肚子凸出边框,帽子衬托他的脖子更粗更短,一张圆脸上布满汗珠。他身侧的两只手看上去显得多余,支撑身体的腿和手臂则似乎完全等长。当约翰尼警长费力地鞠躬行礼时,胸口别着的黑鸟标记几乎要扎穿他的肚皮。
年轻人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盯着即将崩开的扣子,仿佛在思考自己用不用躲开。
“白之使阁下。”阿加莎有点后悔从马车上下来了。我该当做没看见他。
使者就像她心里想的那样做了。他当阿加莎是空气。“我来找一个失踪的女孩。血族,身高四英尺,多半已经死了。”他对约翰尼说,语气像在谈论一只走失的家养麻雀。
小心谨慎。她提醒自己,决不能表现出胆怯。我早就不是狄恩鲁宾的棋子了,他也没证据。
但白之使的目光如此冰冷,仿佛她正直视一座无生命的大理石塑像,那对幽深可怕的蓝眼睛里蕴藏某种冷冻灵魂的寒意。她不止一次与空境统领见过面,每一次她都看到同样的眼睛、同样的目光:源于火种的神秘使你颤栗,感受到刻薄和其中覆盖的层层坚冰。然而在这死寂之下,又深埋着闪烁的火花。它拥有某种无畏的姿态,充满挑衅欲和不逊于阿加莎的攻击性。似乎使者只消一眼看过来,就能挑起一场至死方休的残酷决斗而且胜利必然不属于你。
自年轻人穿上冷淡的外套后,阿加莎几乎没见过他展露情绪。她能看穿伪善者的面具、撒谎者的词藻,她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脸饱含激情或波澜不惊,但没有任何人可以像他这样令她空荡荡地抓不到线索。她觉得自己的不安是有缘由的。
“我有她的消息。”侦探抢在警长之前回答,“请跟我来,阁下。”
安德鲁弗纳的家宅并不是布鲁姆诺特最寒冷的地方,尤利尔觉得此刻的地底墓室犹如冰窖。
“我跑到后院里,在石碑上绊倒。表世界的月亮很完整,然而石头被花草遮住了。我爬起来,开始感到恐惧。但这并不是一种遇到与死亡相关事物产生的恐惧。在玛丽修女的教导下,我认为自己不小心亵渎了圣徒先辈们的长眠之地。这无疑是罪恶的行为。”
年轻人静静聆听。他的做法竟然让尤利尔有些感激。
“我想回屋子去,冒险该结束了,最好不要让人知道我犯了错。”他感到寒意冲刷肌肤。“然而我转过身,看到树下有一个蹲在地上的影子她穿到脚踝的长袍子,由纯白亚麻布制成。她在跟死人握手。”他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乔伊完全接收不到学徒的幽默信号。“那是种菌类。”他一语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