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紧紧相拥,温砚岭微低脑袋,同她商量:“疏桐,现在上楼,被妈妈和颐娴看见了,肯定会多想,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许久,埋于他胸口处的脑袋才点了点。
开出小区时已经很晚,街上行人寥寥,世界好像蓦然陷入了沉寂。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远处林立的高楼里也只能看到零星的灯光。一路上车子很少,只有他们的车穿行于寂静的黑夜。
温砚岭趁等红灯时,看了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眼。秋疏桐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行道树与街灯自她眼前飘过,可似乎什么都没入她的眼。
天很黑,一丝月光都没有,许许多多未解的情绪就像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一般,围绕着她,久久不散。
她浑身的脆弱,一眼落在他眼里。
她看起来特别孤独。
红灯转为绿灯,温砚岭轻声问她:“你在想什么?”
秋疏桐沉默地回视他,许久才说:“今天,我m……陈女士发现了我的身份。她没有质问我为什么欺骗她,也没有指责我长达一年冒领她女儿的身份这件事,只是一味地不愿接受事实,让我不要再开玩笑了。”
“我就在想,要是我说的真的是笑话就好了,明明她都已经那么害怕了,可我还是说出了真相。明明池零露是她的精神寄托,可我还是把事实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她到此刻都在后悔,虽说这段母女情是她偷来的,虚假的,但是陈焱待她的好却是真实的,而她最后却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给她留。
“或许你以为你做的事对她而言是种伤害,但在我看来,并不是。”温砚岭说,“我宁愿你告诉我残酷的真相,也不愿被你欺骗。我想,她应当也不愿一直被人蒙蔽。”
“或许吧。”秋疏桐听着他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家庭和睦,美满幸福。我以前,也曾短暂地体会过一阵,只是好像无论是上世纪还是现在,我都无法拥有太多,我的亲情缘实在是太浅了,好似怎么都留不住。”
温砚岭觉得这是一道非常难答的题,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家庭完整,成长经历也足够顺遂,除却池零露的阻挠,几乎无波无澜,可他不想就此保持沉默:“但你有我,我的家庭就是你的家庭,关于亲情缘浅这一点,我并不认同。”
闻言,秋疏桐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十点半,温砚岭将她带回了自己新买的别墅,这便是她前几日问起,他自称是秘密的地方。其实他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跟秋疏桐说的,想当作惊喜告诉她,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温砚岭一路将她带到卧室,给她介绍了一下洗漱用品的摆放位置,让她别想太多,早些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秋疏桐听话地走进浴室,洗漱完倒在温砚岭身旁,努力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不知是太过努力,还是这一天实在太过劳累,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适应了陌生的环境。
其实这样突然松懈下来的生活令她十分不适应。忽然失去了工作,也没有手机,不知道外界的消息,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生活过得还挺茫然的。
好在这段时间温砚岭一直陪在她身边,秋疏桐待在书房看书,他就在旁边写论文,二人互不干扰,倒也惬意地生活了许多天。
在没有社交的日子里,秋疏桐的心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她总会不时想起那一天。在过去的几天时间内,不管她在做什么,在哪里,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陈焱那一张受伤的脸,双眼通红,悲伤欲绝。
可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去关心她。
温砚岭大概瞧出了她的想法,但是怕她伤心,他刻意地不去提及这个话题。每天吃饭闲聊时,也总是同她聊一些曾经的事,譬如上世纪的电影,譬如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忽然有一天,温砚岭好似想起什么,问她:“你穿回民国的时候,有遇到以前的熟人吗?”
秋疏桐停下筷子,如实回答:“见到了我哥哥。我当时受了伤,他替我包扎了伤口,尽管包扎时特别淡定,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吓坏了。”
温砚岭没说她离开时自己也是真的吓坏了,犹疑着开口:“那你回到这,他应该很担心吧?”
秋疏桐没有否认,她长叹了一声,道:“虽然在此之前,我曾同他说过,如果某天我意外消失了,让他不必寻我。但那天回来,属实太过匆忙,我并没能找到机会同他好好道别。说起来,还挺遗憾的。”
温砚岭默了一会儿,同她说:“虽然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比起让你回到过去,回到你的家人身边,我更希望你能留在这里陪我。你回去的那几天,我真的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