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日后,两宫太后并立。唯一的亲女文昭又被支去千里外,齐太后一夕间从手握威权说一不二的皇族尊长,成了圈禁深宫的人质,处境变化可谓翻天覆地。

“是,如此女儿便南下了。”文昭躬身颔首,“母亲,陛下,切切保重圣体,臣告退。”

“长姐一路顺风,务必常来家书。”文昱状似关切的出言,且不忘凑弄挑衅:

“若觅得有情郎,切切将消息急递入京,让朕最先分享长姐之喜才是。”

“陛下事忙,吾也不留了。年岁渐长,身子骨愈发不爽利,阴雨天浑身酸疼,眼力更不中用。”

齐太后才入天命之年,满头秀发乌黑,却故作虚弱模样,转身离了沛宁殿。

快步走在冗长湿滑的宫道上,文昭眼底的霜色与这初夏盛景分外不相宜。

十八岁那年,皇考崩逝,她最年长,又是唯一嫡脉,本是众望所归。若她坚持,如今坐在皇位的人,便是她。

可她终未抵挡住先帝临终时的好言相劝,妥协应允了并不美好的遗诏安排——

先帝临终坦陈,大魏开国日短,是金戈铁马下杀出的江山。国朝积弊新患良多,女子为帝会比男子承受更多评判与苛责。前雍七女帝殚精竭虑,六位不及花甲便仙逝,他不忍爱女一生扑在千疮百孔的社稷大业里,被迫坚强。

五载韶光飞逝,文昭虽不认同皇考的见解,却顾念手足情谊,为幼弟的皇位稳固,可谓呕心沥血。

哪知今朝幼弟刚立下根基,就想翦除她这碍事的摄政长公主了。

方才殿外禁卫明晃晃的长刀,晃得文昭心底酸涩。

她自皇考离世,便提防着这一日,虽早有准备,但也难免生了落寞的沮丧。

先帝一生数次亲征,戎马沙场,甚少归京。文昭只一幼弟和两个妹妹,自小一道长在深宫,缺乏父亲关顾,做姐姐的总是疼惜弟妹们多些。

今日是幼弟绝情,勾连外戚,鸟尽弓藏,那便怪不得她文昭心狠,不从父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