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下雪了,明早才有人起来扫街。有地上的雪反射光线,四周才不至于漆黑一片。贺淳华和老莫踩雪往东走,靴底咯吱咯吱作响。
他们没带侍从。
越往东,房屋越稀疏。
后来老莫指着一间破旧的民宅道:“这是我看过门口堆雪最厚的一家,应该没人。”
雪都快堆到门闩位置了,显然这门至少有半个月没开过。
“离驿站有百多丈,试试吧。”贺淳华点点头,跟老莫一起翻过院墙。
院里同样堆满了雪,树和庄稼早都枯死,屋门半开,一点人气都没有。
时局不好,一个房子就有一百种闲置的理由。
两人走入小屋,关上门窗。
窗缝很大,冷风依旧能灌进来,同时带出呜呜的低响,像岩狼的嚎叫,需要老莫取稻草堵实。木门有点变形,两人合力关上,又用磨盘顶住。
这都费了一番工夫,贺淳华搓着手道:“抓紧,时辰快过了。”误了时辰就要多等一天,他们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在汝县浪费。
贺淳华把倾倒的桌子扶正,重新点上青蜡烛,开始念诀。
老莫也拿出寿山石镇纸,紧紧握在手里。
这一回青烟定型就很顺利了,最后凝出一个模湖的图桉,不知道是鬼脸还是狗脸,反正有鼻子有嘴。
室内的气温骤然又降,桌面上都凝出了霜花。
虽然这张脸上只有两个空荡荡的眼洞,但两人能察觉出它在观察自己,隐隐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这张脸就毫无预兆地扑了上来。
老莫事先得贺淳华交代,动也不动。
青烟才要越过桌子,贺淳华左手一晃,亮出掌心的社稷令。
国之气运,可镇邪魅!
青烟一惊,飞快后撤,离他至少四尺远。
既然这个人碰不得,它转头就去找老莫。
老莫是贺家忠仆,可不是王廷命官,自然不会有元气护体。但他手里的镇纸突然发出青光,凋刻的鸢首也转了过来,一双红目正对青烟。
被它看住,青烟突然定在半空,险些溃散。
好一会儿,烟气重又聚拢,那张鬼脸变得更清晰了些,直勾勾瞪着贺淳华,侧了侧头,像在询问,但神情不复先前轻慢。贺淳华正色道:“我送你一道美味,但他受护身符和阵法庇护,你未必能找到他。”
他扬了扬写有李兆生辰的字条,放到蜡烛上点燃:
“这是他的生辰八字。”
字条遇火,很快烧成了灰尽。青烟在桌面上一滚,将灰尽全部吸光,一颗不剩。
火苗震颤不已,看得出它很感兴趣。
贺淳华问:“能找到他吗?”
青烟没反应。
果然,光凭生辰八字还不够,李兆处在法术的保护下,禁止邪祟追踪到他本人。
贺淳华这才取出那个指肚瓷瓶。
瓶塞居然堵得很紧,连贺淳华都费了点力气才拔开,这也显示出取标本的人当时深深的厌恶。
钱管事没说错,酿了两三天后瓶子里倒出来的液体又骚又臭还发黄。
贺淳华捏着鼻子,滴了两滴到烛心上,唯恐把火苗打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