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个可以随时监视塔中人,却又不惹疑的位置。
“这几桌哪里可疑了?”
“你看左边那桌。”那一桌只有个男客,四十多岁上下,皮肤黝黑。
“这人进来只要了一盅茶水,就坐着不动,不像在等人吗?”
“是等人,但未必在等麦先生。”
镜子问他:“是因为这人看起来太土气?”
贺灵川肯定道:“这人只是个力夫,要的也是最廉价的茶水。”
镜子不服:“我看到他手皮很糙,指节粗大,是个干重活儿的,但说不定这只是伪装哩,又说不定幕后人不肯亲至,随便找个人来试探。”
“找谁也不至于找他。”
“为何?”
“他左手拢在袖里,但方才伸出来几次——有点抖。”贺灵川道,“不是酒鬼就是有病。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酒鬼或者病号去做?”
镜子噎了下,又把注意力转向第二桌:“那一桌三个女人呢?你觉得接头人不会是女的?”
这桌是三名女客,一名妇人三十出头,另一个则快五旬了,最后一个却是年方豆蔻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襟危坐,一张小脸扮得白里透红,精致里还有两成熟。少妇眉头轻皱有不耐之色,老妇则是不紧不慢喝着茶水,偶尔安慰两人宽心道:“快来了,就快来了。”
因为少妇又说了一句:“太吵了,不然改天吧!”
“再改天,日子就不好啦。”
贺灵川听到这里就笑了:“这一桌么,可能性也很小。那婆子是个媒婆。”
“哎?”
“这是个相亲局儿。小姑娘还特地穿了新鞋新衣裳,母亲却不是。”
说话间有人上楼了,是一对夫妇带个少年,就落坐这一桌。
两边开始见面寒暄,都带着礼貌却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镜子悻悻道:“果然,是你们人类最无聊的活动。”
“那就只剩最后一桌了。这个老头儿不是商人就是管家,我看你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最后一桌是个五旬老者,衣裳料子不错,喝茶的架式也有些气度,的确像镜子所说,是有些儿身份、有些儿钱财的人。
有一些,但不多。
上位者的气度,普通人是很难养出来的。
“你看,他还老往楼梯那里瞟,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没毛病,排除不了。而且他也在等人。”这人桌上放着一壶两杯,有一只杯子还是空的,明显约了人。“可以留意。”
毕竟是盛夏,潮湖塔再凉快,多喝两口热茶也要出汗。这人取帕子抹了两次汗,像是下定决心,往桌上扔了茶钱,然后站起来快步下楼。
镜子提醒道:“呀,他要熘了,跟上!”
贺灵川却一动不动:“时辰没到,不是他。”
“说不定他觉出不对,提前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