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锐心头一揪:“你是说,他会反水?”
贺灵川摆手:“不,这一点倒不需要担心。方灿然意志坚定,比我更仇恨灵虚城。我看,他是私底下另有计划。”
“他要是自己没得好处,为什么要帮我们?”董锐随口道,“他跟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贺灵川一拍巴掌:“说得好,就是这句话!”
方灿然在灵虚城筹谋这么久,怎甘心只是配合贺灵川的计划?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贺灵川只要知道方灿然不会从中作梗就行了,他还要先专注眼下的任务。
两刻钟以后,演算完毕,他又仔细核对几遍,直至确认无误。
摄魂镜憋了好久,这时终于咳了一声。
贺灵川没理它。
镜子又咳了一声。
贺灵川叹口气,站起来走到一边,低声道:
“放。”
镜子立刻絮絮叨叨:“我想问你,我再问你……一旦踏入墟山就不能回头了。你、你确定要这么做?现在转身还来得及。”
这是放弃冒险、换取安全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主人的计划真是既疯狂又离奇,哪怕它亲眼看着贺灵川一点一点布局、一点一点准备,从虚幻飘渺一直到有望成功。
可它细思极恐!
万一失败了呢?
这“万一”的概率可不小,毕竟贺灵川要面对的是天宫。
众生必须仰望的天宫。
无论是成是败,贺灵川都将直面整个贝迦的怒火。
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那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觅,它想想都觉得窒息。
这时候哭着喊着换主人,还来得及吗?
贺灵川按了按指节,发出喀啦两声,面容和声调都是古井不波:
“我可以转身离开,但余生都要逃亡。”
只要天宫掌握着神物,贺灵川绑定大方壶的秘密早晚会被揭破。
不知什么时候,天宫就会找到他。
他们不会放过他,就像他们不会放过渊国,不会放过盘龙城。
他现在离开,也不过是苟一时之安稳,后半辈子或许都要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如果他真有后半辈子的话。
“我若能夺回神物,从此海阔天空。”
这一关最难,但打通后才有无限可能。
本质上,这是一道选择题。
他要选压抑地活着,还是畅快地战斗呢?
董锐正好靠过来,话没听清:“夺回啥?”是指朱二娘的仙蜕吗?
贺灵川不理他。
这一趟贝迦之行,自己与数月前判若两人。
无论眼光、见解、格局,还是修为、武技、心境,都在突飞勐进。
并且他隐隐察觉到,下一次突破的关键,仍在“勇勐精进”四字。
他习的是浪斩心法,注定要直面惊滔骇浪,成为弄潮骄子。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进步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