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人终生只能使用一次,金柏也没料到,居然会耗在浡国。他大意了啊,低估了这种小地方的凶残程度。
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
金柏拣起长刀,一闪身就钻进林地,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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浡王正在用膳。
自从登基以来,他就养成一个习惯,从来不用嫔妃陪饭。
所以他现在独自一人,连梅妃也不在边上。
南宫炎进来禀报时,他正在吃小羊排,外头焦脆,内里香嫩多汁。
不过南宫炎还没说完,浡王就瞪圆了眼,忽然把手里的羊骨扔向南宫炎,咚一下打在他额头上,很准:
“你说什么,你误杀了谁!”
南宫炎硬着头皮:“牟国的影牙卫。臣从他们客房里搜出麦党的罪证。”
“那他们到底是影牙卫,还是麦党?!”
“恐怕、恐怕有人栽赃!”南宫炎低声道,“他们是影牙卫,我们从死尸上搜出了证明身份的官牌和文牍。”
影牙卫一开始就亮官牌,但他那些蠢货手下,居然不认!
等他赶到时,双方都有伤亡。
那还有什么办法,得罪也得罪了,不如就往死里得罪吧,事后再想办法。
“栽赃你?”浡王嗤笑两声,知道极有可能,“几张字条进来,你就去抓人了?”
南宫炎低声道:“民间百姓也时常这样举报叛党。”
浡王知道他抓人随意,也懒得纠结这个:“谁干的,能查到么?”
“这个……”一时之间,上哪里查去?
他能列出来的嫌疑名单,少说有三百人。
宿敌太多。
“你干的好事!”浡王还是怒不可遏,“我刚拒绝牟使的要求,一回头,孤的总管就把人家的卫队全杀光!你是怕孤不把牟国得罪死?”
连浡王都觉得,这事儿说不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总管素来鲁莽,但这回捅出的篓子也太大了!
牟国的皇帝能咽下这口气吗?
南宫炎一怔:“牟国外使刚刚来过?”
原来客栈里消失的两个人,是牟国的外使?
“是啊,你来之前,他们才刚出宫不久。”浡王哼了一声,“他们想取回明灯盏,被我拒绝后,就说要去逍遥宗走一趟。”
“你说吧,现在孤要怎么向牟帝交代?”他怒视南宫炎,“他向孤要杀人凶手,孤就把你交出去怎样?”
南宫炎立刻道:“臣有一计,可解两难。”
浡王将信将疑,他有什么办法能解两难?
“影牙卫也杀了,梁子也结下了,若是放那两个牟使离境,他们回头一定向牟帝告状。不如——”南宫炎面透狠色,抬手做了个往下切的姿势,“不如待他们离境,一刀杀之!牟帝要是追究,您就说明灯盏已交给牟使和影牙卫带回,但他们在逍遥宗地界遇害,明灯盏也不知下落!”
他一字一句:“这就死无对证!”
只要杀那两个牟使灭口,明灯盏也不用还了。
远在天边的牟帝,哪能知道这里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儿。
人都死在逍遥宗地界,能跟浡国有关系么?
牟帝就算怀疑,那也得拿出证据对不?
浡王越想越有道理,火气渐消,嗯了一声:“倒也是个办法。你去办罢,这回不要再出纰漏!”
“是!”南宫炎应下才道,“但臣不知那两人长相……”
浡王即招来一名廷卫:“当时他就在殿中,你带去认人罢。”
南宫炎立刻告退。
这廷卫就是他手下,今日在殿内轮值。
走去园外,廷卫即对南宫炎道:“大人,那两名牟使就是前几日磕坏您兵刃之人。”
那天,他也在南宫炎身后。
南宫炎脚步一顿:“什么?你确定?”
“他两人在殿里待了几个时辰,尤其那高个子的一脸假笑,属下不会认错。”
“是梅妃替他们作证的那两人?”
“是!”
“梅妃和牟使?嗯——”南宫炎目光闪动,对另一名亲卫道,“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禀报王上。”
……
路上风沙很大,贺灵川两人也终于离开了浡国。
离境以后,董锐长长吁了口气:“在浡国就觉得压抑。”
鬼猿吱吱两声,董锐替它翻译:“它说,那里到处都是讨厌的味道,比鸢国严重。”
“是绝望和腐烂的味道。”贺灵川有些感慨,“不对,是在绝望的泥淖里慢慢腐烂的味道。”
鸢国的弱乱不过二十年,这里呢?
就贺灵川所见,浡国人眼里早就没有光了。
他很清楚,一旦没有了向往和希望,人性就没有下限。
十余年前浡王上位,并没能让这个国家好转。
他个人的成功,根本不等于国家的成功。
董锐坐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
“浡王这老家伙,身体有点亏虚喽。”
浡王说话中气不足有痰音,眼白有点发黄。身板虽然看着还厚实,但颧骨很高,两颊泛晕。
贺灵川随口一问:“补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