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绫疲惫地松开了手,她的胳膊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再也支撑不了自身的众力。顾红绫往下坠落,可是并没有太久,她踩到了地面,顾红绫惊奇地查看,原来是虹桥下面的云雾中还藏着一座虹桥。顾红绫往下望,依旧是云雾缭绕的虚空,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还藏着一座又一座虹桥。现在想想刚才她的呼叫,真是有些可笑,不知道坐在神殿里的那位正主听到了会怎么想呢?
等等,这座虹桥和刚才的不太一样。
顾红绫到底是做过百年的后土神,面对死亡和未知都有着超乎常人的镇定。她沉静地观察虹桥拱顶隐藏在浓云里的光芒,即使很微弱,也无法掩饰它的光亮。顾红绫轻轻做一个呼吸,捏起拳头,缓步走过去。
离那微光越来越近,顾红绫不由自主想到萧长引,如果这时她在身旁,她一定会把她护在身后,自己挺身而上。顾红绫忽然想到,过去独自一人时,她是很少有害怕的,可自从遇见了萧长引,她竟变得胆小起来——不是因为真的害怕,而是因为萧长引在身边。只要萧长引知道她害怕了,知道她受伤了,就会紧张她,就会保护她。
有人爱护的感觉真好。
但是......
顾红绫走到虹桥拱顶,运动体内真气,一拳打散浓厚的云雾。她昂起头,微微眯眼,桀骜地审视浓云里发光的东西。
但是,她始终是顾红绫。
“什么玩意。”
原来这虹桥只是个半弧,拱顶连接一座圆坛。圆坛正中竖着一道石碑,碑上刻画。石碑两旁各放一具死尸。这两具尸体顾红绫都认识,一个是璞教国街道上自割胸部的妇人,一个是从街上把她们领回家的泽。
顾红绫的脑中闪过街上以己做肉品的菜人,心下不由缩紧,浑身一凉。她蹲下身,为妇人和泽掩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她不知道这两具死尸是否是真的,毕竟她现在就在一个巨大的历史残象中,而这个残象本就真假难辨。不论死尸是真是假,她都希望死者安息,来世他们的魂灵能找到好去处。
不过彩局儿设者放两具尸体在这做什么?
顾红绫站起来,看尸体中间的石碑。石碑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画。顾红绫看那画看得很不舒服。看起来这彩局儿设者很了解顾红绫,在此处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弱点——顾红绫是个烈性但悲悯的人,她很讨厌残忍的事。
石碑上刻的是肉香炉肉灯台。肉香炉肉,顾名思义,就是以肉做灯台。用什么肉呢?自然是人。石碑上刻着一个无头人,两只手臂弯曲举起,掌心向上贴在脖子断裂的横面上,掌心托着心脏,而燃烧的灯芯正是心脏。至于灯油,便是人肚内的脂肪。
若是这样两座肉香炉肉灯台摆在顾红绫面前,她自然没什么害怕,可若要她亲手肢解人体,用不久前还在她眼前活灵活现的人做灯台,砍他们头颅,挖他们心脏,刮他们尸油,再用透骨钉把他们钉在圆坛,用他们的心脏点灯,她......
她很讨厌这样。
虚空里飘起人声:“你面前的石碑是气母仙典的门,点燃两座肉香炉肉灯台,门就会打开。你不是想见出去吗,快动手吧。”
顾红绫仰头张望:“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快动手吧。”
“我凭什么听你的?”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肯低头吗?”
“你到底是谁?”
“我就在神殿,你现在只需要点燃灯,打开门。快一些,为了你好,也为了你的朋友好。”
唰——顾红绫猛然转身,前方不远的空中浮现出蜃景,蜃景的画面里是璀璨的星夜,萧长引正在星夜下的荒原里狂奔。星夜虽璀璨,但群星并不可爱,它们坠落在地蔓延开肆虐的天火,而那些星星在着陆时开始变异,一个个变化成浑身插刺的网状虫蒺藜,哗啦啦围攻只有双剑护身的萧长引。
“萧萧!”
“神殿里控制《天部七事》的机关,你要快点过来,不然屑金会持续变异,越来越强,以你朋友的力量是坚持不下去的。”
顾红绫皱紧眉,咬着牙拔出腰间的匕首。她蹲在妇人和泽的尸体前磕了一个头,默念一声对不起,别过头,闭着眼睛把匕首插-进尸体的胸膛。空气里都是血腥气,顾红绫没少闻过血气,可这一次尤为刺鼻,刺激得她近乎窒息。肢解人体的整个过程她都极其混沌,最后两眼无神地托着两颗心脏站起来,把死尸的胳膊弯曲,手掌按在脖子的横断面,再把心脏放在掌心,给心脏抹上尸油,打开火折子,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