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汤开始冒泡,萧长引看着突突的血水和其中打转的脂肪泡,竟联想到冬日里加满辣子的连锅汤,喉中一阵干呕,只觉后几年内再也不想闻到辣子连锅的冲鼻气味。
血汤里的脂肪泡都被扑腾散了,化成黄白的油水漂在血淋淋的肉汁上,暗沉的红色下面慢慢浮出一大片黑色的影子,萧长引看着那影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把剑柄濡湿,握着有一点打滑。
萧长引的脊柱窜过一道冷电,摇摆的衣角先是向下垂,短暂的寂静后,倏地向前扬起。还没感到什么,萧长引斜过肩膀,什么东西窜了过来,在萧长引移动的肩头上碰了一下。
萧长引控着御风剑弯腿斜飞,目光射向背后,眼皮微微跳动。
“偃月。”
“认识我了吗?”偃月拉下斗篷的帽子,嘴角夸张地扬起,笑容像是憎恶中带着挑衅,“看来你是想起来了什么啊,小贱种。”
萧长引的目光从偃月身上扫过,偃月雪白的长发证明她身上的色素在慢慢衰退,这是过度使用人畜力量的反噬。说起来,神月记得偃月一直不喜欢宵月,因为神月偏爱宵月,偃月心里记恨,常常明里暗里与宵月作对。而今萧长引是宵月两次自转生的宿体,偃月自然仇视她的紧。只是偃月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萧长引已经唤醒神月的元核,与神月的主神识合二为一了。
“不知道上次你在听月仙典里是怎么逃脱的,不过这次你的命算是到头了。小贱人,你要么选择乖乖被我吃掉,要么选择被你的老熟人绞烂肚子再被我吃掉。之前有霪霏捣乱,不过现在可没人能阻拦我。”
听月仙典里卢雪逆炼成的人畜模样又浮现在萧长引的脑海中,悲愤涌上心头。萧长引右下方的血汤里冲起泡沫,藏在血水下的黑影突地冲了上来,她反射性的一瞥,便又看到一场噩梦。
萧长引握剑的手开始战栗起来,不是因为恐惧或愤怒,而是一种由命运压迫的无奈和力不从心的落寞交叠而成的疲惫。
她的右侧下方,从血池里冲出一个人立的家伙,散发着阳炎仙气的味道。如果萧长引没有猜错,这股阳炎仙气和谢燏身上流出的很像,她曾被谢燏的仙力侵入魂髓,所以她清楚地记得这股力量。
它拥有像人一样的四肢,不过表皮看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是一种类似橡胶粘液触感的质地,甚至有些光亮,能够反射出微光。仅从表面上看,它的橡胶肌肤似乎分泌着黏液,在某些部位呈现水滴状的突起,像水肿的关节。
它没有脑袋,腔体的上部累着层层褶皱,像被剖开散落堆积在两边的腹部皮肉,褶皱中间挤出一条长又粗壮的红茎,色泽暗红,像屠宰场里搁置太久快要腐烂的红肉。
不知道它是否有感官,但它确实抬起了被褶皱覆盖的上部,伸长粗壮的红茎向萧长引所在的方位探索。
萧长引不忍低头看那人畜,不知何时,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折磨成这样,到最后竟是变得连妖兽都不如。那些人,死后都要被肢解,和大量肉块和在一起倒入熔炉,最后沦为“行走的死物”,肮脏,丑陋,不得解脱。
偃月妖冶的红唇犹如蛊毒:“怎么样,你是选择乖乖地被我吃掉,还是被这孩子绞烂肚皮,再让我分食?”
偃月的嘴脸透出一股子莫名的骄傲,大约是她制得了阳炎仙源的人畜,用它来对付阴月仙根的萧长引,能让萧长引感到最大程度的痛苦。
萧长引的身子变得沉重,她挥剑抵住人畜的进攻,被长舌般的红茎卷住剑刃。萧长引如此僵持着,抬着眼皮,问偃月:“你吃了我想怎样?你想成为我吗?”
偃月被她问得一怔,眼前萧长引的神色让偃月陌生,萧长引沉寂的眼珠,说话间眉宇间淡然的神情,又让偃月感到久违的熟悉,还隐藏着一丝畏怯。
“成为你?”偃月强撑着大笑,“成为你那样弑圣的败类吗?”
萧长引眉目微沉,挑起人畜的红茎,将它慢慢抬起,偃月注意到她的动作,皱起眉,对人畜下命令道:“谢燏,你在等什么,还不动手吗?要我对你下命令?”
萧长引一惊,不禁转头看那可怜的人畜,难道说谢燏还保留着人的意识吗?
人畜的褶皱翕动着,像垂死之人割破的喉咙,其间脆弱的声带在缓慢地震动。
偃月凶相毕露:“绞杀她。”
萧长引的剑被人畜的红茎勒得粉碎,人畜的褶皱一层层展开,每一层都挤出缠着金色毛发的红茎,四面八方朝萧长引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