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笺的声音被风送了老远,远到几乎不在他们视线里的人影停顿了一下,接着扭头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回来。
是吴笺先发现了对方的举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迎头赶来的,不知是人是鬼。
吴笺忽然抱紧了宓溟的脖子,这让沉浸在自己思绪的里的宓溟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后退,可脚下的路并非平地,失去重心让他垂直向后倒去,吴笺甚至发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呼。
“小心。”一双手扶住了后倒的两人。
手掌温热,是个活人,可如此远的距离,他来的是不是太迅速了?
宓溟冷汗都下来了,一方面为自己的猜测,一方面又庆幸,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这样摔下去,吴笺非得被他压扁了不可,嘴比脑子快的感谢脱口而出,“谢谢谢谢。”
“没事。”
月光透不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手机电筒的光线礼貌的照射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光圈照亮的地方,正是绊倒宓溟的树根。
突出地面的树根沾染了泥土,盖着落叶,看不出树木的本色,在强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扭曲在外的树根应该有的样貌。
垂在宓溟胸前的手,忽然攥紧了宓溟的衣领,紧绷的情绪随着手指的用力传递给了宓溟,宓溟微微侧头,试图用这种稍微靠近的方式来缓解他的不适。
可能是在这种环境下遇见陌生人,让吴笺的情绪失控了。
宓溟这样想着,耳边是吴笺压到最低的声音,轻到如同叹息,要不是他贴得太近,宓溟很可能当作他的一声喘息而错过了。
但他听见了。
吴笺说:“阿蒲。”
宓溟慌乱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蒲江祺的脸,“阿蒲?!”
“你认识我?”
蒲江祺脸上的困惑太过于真实,丝毫看不出作假,宓溟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吴笺忽然健谈起来,扒在宓溟的肩膀上,脸贴在宓溟的脸侧,看向蒲江祺,很开心的挥手,“阿蒲?阿蒲,你怎么在这里?你会出去吗?我们迷路了。”
超乎宓溟认知的热情,宓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贴脸的姿势让他无法观察吴笺的表情,隐约能看见他嘴角带着笑意。
胡乱思索,加上没有地图,宓溟和吴笺确实在一个小时前失去了方向。
但他没有跟吴笺说,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至少没有慌乱,他在按照他记忆里的野外求生辨认方向的办法,在试图纠正自己的路线。
如今让吴笺点破,宓溟还有些脸红,眼神不由得看向蒲江祺,这才分明的感觉到,蒲江祺确实不认识他。
那一句话,并不是开玩笑。
“你,怎么了?”宓溟打量着蒲江祺,他身上并没有伤痕,也不狼狈,比背着人进树林的他自己要好多了,没有外伤,怎么会失忆呢?
宓溟的话让蒲江祺抬起手摸了摸头顶,宓溟甚至想到了他下一句会说,撞伤了头什么的,听到的却仍旧是,“你认识我?”
“我是吴笺啊,阿蒲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吴笺的声音再次越过宓溟。
语气里的焦急和关心,让宓溟忍不住侧目。
对视里的眼神,没有丝毫的不妥。一切仿佛都是宓溟自己在多想。
宓溟不得不放下对吴笺的疑惑,转向蒲江祺,蒲江祺在打量他们俩,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们。
宓溟承认自己和蒲江祺交集不多,但绝不是陌生人。
那个与他第一次见面就跟他求助的蒲江祺,不会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他。
但眼前人又确确实实的是蒲江祺本人。
宓溟没有证据,这只是他的感觉罢了。
宓溟听见他自己说,“阿蒲,你是受伤了吗?你跟我出去,我带你去医院。”
吴笺说:“对啊对啊,阿蒲你怎么不认识我们俩了?你跟我们走吧。”
蒲江祺大约是在脑海里认真分析过他们俩了,此时面对两人的关切,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看他们俩的眼神,如同在看两个人口贩子,“我确实不认识你们,你们要下山的话,往那边走一百米左右,有一棵老槐树,从它的左边那条路下去,就能看到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