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妈现在瘫痪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多往家里打两个电话?”
魏谚听出来了,这是田玉兰告状了,王寒露打电话质问她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魏谚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她不敢给父母打电话,她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于每次听到母亲的声音她都会觉得浑身难受,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妈,看见别的孩子都有个妈妈,我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过多少次?我是多么渴望有个妈能疼我,爱护我。我做梦都想找到亲妈,而你却不珍惜。”
“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跟你一样,多么希望有个妈能疼我,爱护我,可是,我虽然从小在咱妈身边长大,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咱妈从小就打我、骂我,什么难听骂什么,打我也从来不手软。我是个女孩,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她看我那么不顺眼?”第一次跟同父异母的哥哥提起母亲的旧事,电话这端的魏谚眼里蓄满了泪水。
“甚至,我爸和我妈半夜经常起来骂孩子是畜生,说不如杀了我们得了。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痛恨的事情!我总觉得咱妈没有喜欢过我,她给我打电话不是数落我就是问我挣多少钱,涨没涨工资,我跟她说这世界上哪里有每个月都涨工资的单位呢?可是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每次打电话还是继续问我。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一个女孩自己跑到千里之外的北京能不能活下去,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应该把挣的钱都给她,她从来不关心我的生活,不关心我的孩子,我结婚的唯一嫁妆就是一盏红色台灯,我的孩子从来没有花过姥姥姥爷一分钱。我能做到的,就是给钱了。我从大学毕业工作以后就开始给咱妈养老钱,过生日、过年、看病也都给钱,我能给的只有钱,至于关怀、照顾,就很难了,我没有学会怎么去关怀别人,很多次拿起电话,我实在打不出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说几句,又变成吵架。”
说完,魏谚已泪流满面,电话那头,王寒露也满脸是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有你的苦,他亦有他的苦。不过是都藏在心底深处,而没有晒在阳光之下。
魏谙预感到田玉兰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时不时会给魏语打电话,让他回家来看看妈,可是,魏语竟然一次也没有回来。魏谙为此伤透了心,但又无可奈何。
魏谙又给魏谚打电话,告诉她母亲的病可能熬不过今年了,魏谚沉默了,她认真思考了这么多年以来母女之间历历在目的往事,最终还是决定要辞职回老家照顾母亲生命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