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在陈留国写日记的时候,身在并州的曹操,也没有闲着。
太原郡,晋阳县。
曹操与吴景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并州九郡的太守,一个不落,悉数到齐。
而右边留给郡都尉的席位,全数空缺,一个不在。
大汉朝内陆的州郡县,一般由主官领全权,也就是行政、兵权、司法一体。
而在边关各郡,往往设郡都尉,领兵权,以应对敌人袭扰。
而并州在经历羌人叛乱、匈奴袭扰等事件后,九郡都设郡都尉,也就是说,并州的兵权,实际上在各郡都尉手中,而不是州牧或者太守之下。
吴景瞥着空缺的九个位置,忽然的笑着道:“曹司马,或许是诸位都尉有要事耽搁了,不如我们就开始吧,不等了。”
曹操面无表情,坐着不动,目光直视着门外。
九个太守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新任的州牧以及大司马府的右司马曹操,心思浮动不止。
朝廷明摆着要将兵权从朝廷或者说尚书台转向大司马府,原本就是一道公文事,可各地郡都尉都有抗拒的理由,一则,他们在边塞自由自在惯了,不愿接受朝廷的‘严苛法度’。二,他们向来以州牧为首,现在突然要向突然冒出来的大司马府、兵曹领命,‘很不习惯’。第三,一旦脱离地方复杂的关系网,他们就是无根之萍,难以立足。
九位太守相互对视,神情各异,谁都没有吭声。
‘军政分离’是关乎兵权,与他们无关。可吴景这位新州牧在这里,提醒他们,还有一件事与他们有关——合兵郡县。
尚书台拟将并州九郡九十八城合并为六郡五十九城,这一下子就少了三个太守,三十九个县令,这‘少’谁,以及‘少谁的人’?
这也是九位太守不得不来的原因。
他们要为自己争,也得为底下的人争!
曹操不吭声,其他人也不好说话,只能看向吴景。
吴景开口说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了动作,如老僧坐定一般,不声不响。
‘我能帮的都帮了,我还要在并州待,可不会为你曹操得罪人。’吴景心中笃定,是以没有再出言帮衬的意思。
曹操左侧还侍立着曹洪,曹昂等人,两人脸上隐有怒色,强忍不发。
曹操不说话,吴景也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一众人各有心思,正襟危坐,实则余光都在曹操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操双眼微睁,道:“时间过半了吗?”
曹洪立马上前,沉声道:“回右司马,过半了。”
曹操嗯了一声,转头与吴景道:“吴使君,按照规矩,你领州、郡、县兵总两万人,应该足以应对一些小变故吧?”
吴景神情微变,不动声色的道:“曹司马,这些都是城防兵,非要事不得调动。这小变故是指……”
曹操双眸平静异常,道:“按照大司马府的计划,将收各处兵马,归于朝廷统辖,驻兵雁门,太原。九位郡都尉正在饮酒,本司马去会一会。”
吴景顿时满面正色,一只手按在曹操的手背上,道:“曹司马,切勿恼怒,各郡都尉领兵多年,关系复杂,一旦强来引发不测后果,你我皆承担不起!”
兵者,国之大事,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一旦兵变,天下震动。
曹操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径直离开了大衙。
吴景看着他的背影,神情逐渐凝重,与一旁的小吏低喝道:“去,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立即来报!”
“是。”小吏应着,从侧门退走。
吴景脸色不好看,心里担心曹操引出祸端来,到时候他要背黑锅,瞅着眼前的九位太守,越发的不顺眼,冷哼一声,道:“我知道诸位郡守有话说,不过,本官的丑话说在前头,‘新政’旨在消除弊政,安民强国,是利国利民的国策!我不管伱们有什么心思,我奉劝诸位,收一收你们的心思,至少在外面,你们都要给本官异口同声的支持‘新政’,但凡本官听到有人指摘‘新政’,两面做人,尚书台能罢了何颙,本官也能罢了你们!”
九位郡都尉瞬间心神凛然,齐齐抬手道:“下官领命!”
何颙的下场,着实令人震惊。
何颙不是辞官了事的,而是被羁押在鸿胪寺,他反对‘新政’的态度逐渐传出,朝野之间,俨然将他打入了‘佞臣’的行列!
他们能接受辞官,无非坐等风向,随时可以起复,可被打上了‘佞臣’的标签,不止自身仕途断绝,还会连累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