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房间,取了披肩披上。推着他穿过大厅,出了屋子进了园子。园子里灯光朦胧,高大的树影投在脸上,像一道道幽幽怨怨的伤痕。
“他怎么敢?”厉尘扬枯坐着,一脸愤懑。
我把他推到梧桐树下的石桌边,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望着那浩淼的湖水。
“都过去了,他也……没怎么着……算了。这些年,就像做了一个梦。”我拢紧披肩,坐在那幽凉的夜色里,扶着那冰冷的石桌。“对不起,厉尘扬。”
“说什么呢?你对我,只有愧疚之情吗?”厉尘扬仰头一笑,眼眸里荡漾着灿烂的灯光。
“对不起……”我满怀愧疚。
“如你所言,都过去了。”他爽朗一笑,拈起石桌上的一片落叶,旋转着,“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我拿掉那片掉在身上的叶子。
“顾平生对吧!”厉尘扬把那片叶子扔在湖里。“把你的离婚协议书发一份给我。”
“你要干嘛?”我惊诧莫名地瞪着他。“我的事,我自己会搞定的。你不要插手了。”
“他不搭理你对吧!你需要一个律师。”厉尘扬拍拍手掌,“把协议书发给我瞧瞧。”
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开邮箱,将那份我再不肯瞧一眼的文件发给了他。
厉尘扬划拉着手机,一面看一面摇头。
“你到底在搞什么?以为自己慈善家啊?”他收起手机,拍了拍轮椅扶手。“行了,时间不早了。推我回房间。”
我推着他离开湖边,回到屋子里。他的房间就在我对门。
“你早点休息吧!晚安!”我扔下他,转身便走。
“去哪?”那人坐在轮椅上,慢慢地解开衣扣。“我要洗澡,去放水。”
呃!我瞪着他。
行吧行吧!我不跟心理和身体都不健全者计较那些。
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水汽氤氲。橙黄的灯光朦朦胧胧地照着偌大的浴室。
我试着水温,蹲在浴缸前。披肩滑落下来,湿了一大片。解下披肩,拧着那一角。
厉尘扬光着上身,双膝上放着白色睡衣,穿着短裤,操控着轮椅,慢慢进了浴室。
“水,放好了。你自己……OK吗?”我抱着披肩,定定地望着他。
他把衣服放在一边的竹筐里,冲我伸出手来。
“……”我放下披肩,站在他面前将双臂穿过他的腋下,试图像孩子一样地抱起他。放下男女之防,褪去羞涩的外衣。他只是一个无以自理需要帮助的病人。仅此而已。当年在浴室的种种扑面而来。
他身体的全部重量皆压在我身上。
吐气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