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会,景元才又开口,“有心事?”
景元自知她的心事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曾解决过她的疑惑。
他有预感,这一次,或许没那么简单。
“我一直痛恨「毁灭」的行径,但有时发现我也是这样的行径。”这也许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那么真心的话语。
“没什么心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我还是应该继续沉睡下去,我的存在,对于如今的宇宙,并没有什么好的作用。”他们的目光顷刻相交,景元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是正如外貌的这个年纪少女的甜美笑容,眼眸如一汪沉寂的湖水。没有暗淡,没有绝望,只有平静。
也对,这对她来说确实不是多大的事。
“这次又是多久呢?”景元的嗓音有些沙哑,苦涩在胸腔蔓延。
他已经预料到了不会是能让他开心的事,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也许不会是七百年这么短的时间了。”
七百年对她来说确实很短。
灯光下,景元垂着头,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自嘲一笑,“那这次,就由我来为殿下护法吧。”
她仍旧是那个殿下,他们之间的这段时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已过去,却没有任何成果。
他已经没有年轻时听到她已沉睡时那样的难过了,如今,遗憾只是他人生的常态。
许多年前做不到的事,哪怕过了几百年,还是做不到,做不到歇斯底里,做不到阻止。就这般顺其自然,无能为力。
“你可以把我送到绥园,或是幽囚狱,七日内我不会受外界干扰,七日后我将会陷入沉睡。拜托你了,景元。”萱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也许是忘了告别。
她已经开始动用力量,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
她的身体散发的光亮映照在景元失落的眼神中,景元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七百年前,是师傅镜流为她护法,景元随军队执行完任务回来时,一切都已变了样。
最后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在空中漂浮着的冰雕,一只并不大的鸟的冰雕,浑身晶莹剔透,闪着微光。栩栩如生,就像,随时会苏醒飞起来一样。
但她不会,她再也不会苏醒,她将意识沉入冰鸟中,不再听世间的声音。
自她苏醒开始,他就开始了无人能懂的忧愁,害怕她何日再次沉睡不再醒来,每次总担忧着,今后,不必再担忧了。
景元将冰鸟放入怀中,轻轻在其身上落下一吻。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靠近她。
这一次,将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