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国的永业城?我到北齐来了?”元健仁诧异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又把这屋里溜了一眼。
是了,刚才他只看见这屋里的陈设富丽堂皇,没有注意细节。
比如屋角那座古朴的三足魑纹青铜香炉,就是北齐的样式,东元国用的是精雕细刻的缕空铜丝雕花博山炉,而南郑国一般不用香炉,是用一种特殊的藤蔓植物编成花篮放在屋角,常年替换各种鲜花进去。因为南郑国地处偏南,特别是京城那里,四季如春,常年有各种鲜花供应,用不着用香炉。
夏暗香笑着给元健仁掖了掖被角,“嗯”了一声,回身叫人:“有没有人?去小厨房给我爹做碗粥。”
很快云秀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道:“县主,这是小厨房煮好的赤豆小米瘦肉粥。”
夏暗香点点头,“给我盛一碗。”
云秀将食盒放下,拿了甜白瓷小碗出来,盛了两勺进去,双手捧着呈到暗香手里。
夏暗香拿银匙搅了搅,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气,送到元健仁嘴边:“爹,您吃点儿粥。您怎么这么瘦了?这才一年多不见您,您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我娘在天有灵,见了您这个样子,也是要心疼的。”
听暗香说到她娘张氏,元健仁的眉梢忍不住跳了跳,他一边张开嘴吃粥,一边觑着眼睛打量暗香,在心里暗自琢磨。
他记得暗香就是在张氏被抓的那一天失踪的,自己后来对张氏见死不救,将她抛弃的事,也不知道暗香到底知道多少?
“……暗香,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你这一年多去哪里了?她们怎么叫你县主?”元健仁从夏暗香手里接过粥碗,“我自己吃就行了。”
夏暗香叹了口气,满脸难过地看着元健仁,道:“爹,我知道您的苦衷。我娘……没福气……姐姐的娘亲一定要对付她,您也没办法。”
居然把张氏的遭遇,全数推到沈咏洁头上。
元健仁心头大喜,忙不迭地点头,叹息道:“唉,是啊是啊,盈袖她娘亲太好强,眼里容不下砂子。我这人性子又软,觉得让你娘让一让就好了,哪知她……”说着想到张氏的好处,居然真的哭了出来。
自从经过了兰儿的事,元健仁才知道,并不是每个他看上的美女都会喜欢他的,像张氏那样倾国倾城的可人儿,而且还对他死心塌地,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
想来想去,他也只有在张氏身上用过几分真心,只是没想到,这样绝顶美貌的佳人,居然死得那样惨……
夏暗香也没想到元健仁真的为了她娘哭了起来。
她怔忡半晌,还是给元健仁递了一方帕子过去,轻声安慰他:“爹,是我娘没福,您别自责,我娘不会怪您的。”
夏暗香说的话,可以说是元健仁最想听到的。
这一瞬间,元健仁对暗香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父女之情,特别是在对张氏格外后悔歉疚之后,他将那份遗憾和痛悔全移到暗香身上,什么亲生儿子女儿原配妻子,此时在他心里,都没有暗香重要。
在元健仁心里,除了他自己,就是暗香最重要了。
元健仁深吸一口气,抓住暗香的手,问她:“你娘真的不会怪我?我这辈子,最高兴是娶了你娘,最难过是没有能救回你娘……”
夏暗香窒了窒,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元健仁的手背,轻声道:“我晓得,爹,我晓得。”
元健仁放下心来,又絮絮叨叨地问她:“你怎么成了县主?北齐国的县主?何不跟爹回东元国?爹已经是亲王了,你最少也能做郡主,以后等爹更上一层楼,你就是公主!”
夏暗香瞪大眼睛,语气中充满了天真烂漫的崇敬之意:“真的啊爹!您真厉害!”
元健仁哈哈大笑。
自从他去南郑国做质子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畅快地笑过。
“暗香,爹说到做到,你呢?你到底怎么成了县主?”元健仁追着这一点不放,很是好奇。
夏暗香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爹,我舅舅是夏凡,我现在跟着他住,北齐皇帝看在我舅舅份上,封我做县主。”说完她状若无意地道:“姐姐已经是郡主了,可惜我才是县主……”
元健仁一愣,“夏凡?你是说,北齐锦衣卫的督主夏凡?他真的是你舅舅?”
这样说,张氏岂不是夏凡的妹妹?那这两人不可能有奸|情啊!
原来他没有戴绿帽子!
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
这时候元健仁已经完全对张氏消弭了所有的不满和怨怼,他激动地握住夏暗香的手:“你是说真的?!夏凡真的是你舅舅?你娘是夏凡的妹妹?!”
夏暗香重重点头,“当然是,千真万确。我娘那时候就是将我托付给舅舅,我才能回到北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