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了她自己。
安娜有成为安娜的机会,却又没有放弃成为伊莲娜小姐的力量。
它是笼子,是束缚,是沾着血的宫殿。
她和侦探猫说,所谓的贵族的生活,便充斥着无聊的让人提不起兴趣感到倦殆的虚伪东西,所以——
“真是无趣,对吧?”
有些财富代表了权力,有些财富是束缚灵魂的笼子。
有些财富既是权力,又是笼子。
道理她全都懂。
安娜却没有付出实践的魄力,甚至——她讨厌既定的命运,又对于未知的命运报以恐惧。
安娜缺乏卡拉那种为了热爱付出一切,抱住了什么,就拥有了世界一切的刚强。
归根到底还是那是那个问题。
不成为伊莲娜小姐,要比付出五十亿美元,重量更重,重的多。
想想啊。
安娜在飞机上一直都在思考,她当初签下侦探猫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
不。
准确的说。
她决不会后悔签下侦探猫。
但她重新返回《油画》杂志社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么?
自从从好运孤儿院里离开,安娜就审视着自己的行为。
把自己赤裸的放在解剖台上,用她的刻薄,用她的凌厉加以分解。在把自己戳的鲜血淋沥的同时,也带给了女人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快感。
安娜讥讽布朗爵士无论怎么包装自己包装着公正客观,都完全无法掩盖,他的那个缪斯计划是又自己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事实。
现在想来。
她安娜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她一边讽刺着布朗爵士,一边则干的又全然是一样的事情。
她一方面是《油画》栏目的艺术总监,一方面又私下里偷偷做着侦探猫的经纪人。
这是无从辩驳的事实。
事实就是事实,越界就是越界。
它是无法解释,无从辩驳的。
什么安娜不愿意成为新加坡双年展的评委,不会给侦探猫亲笔撰写艺术评论……都是些虚假的自我安慰罢了。
安娜说自己虽然是侦探猫的经纪人,有一颗虔诚之心,会保持中立客观。
布朗爵士也一直都在说,他虽然拿了画廊联合会的钱,但也有一颗虔诚之心,会保持中立客观呢。
而且。
艺术评论行业,从来都是表达个人强烈主观思想的行业,到底什么算是中立客观?安娜自己都不清楚。
评论家喜欢当然侦探猫可以,这是评论家的权力。
但身为经纪人的喜欢,那完全就是另一码事了。
经纪人和画家是艺术道路上最紧密的伴侣。
她难道看待其他画家的作品时候,真的没有因为侦探猫也参加了这次双年展,她想要侦探猫获得双年展的金奖,而存在刻板偏见呢?
如果有。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
那么,这就是对整个新加坡双年展的主办方、组委会,对所有其他参展画家,以及对所有愿意相信安娜从而相信《油画》杂志公正、客观性的读者的不公平。
说明她是个不合格的艺术总监。
如果没有。
假设安娜自己真的做到了全然的避嫌。
那么。
身为喜欢侦探猫的艺术总监,她本该亲自执笔,为她在《油画》杂志上写一篇热情洋溢的赏析稿。
因为她是侦探猫的经纪人,安娜不能这么做。
什么“12磅真实的,温暖的笔触重量,便已经胜过了虚无的山岳。”
千言万语,她全部只能藏在心中,而不能付诸笔端。
反过来。
一篇侦探猫值得的,本该属于那套《十二罗汉猫》的赞美文章,因为安娜的双重身份而消弥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