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晓木忍不住插话问:“那当时周治回来找到你那边,怎么还打起来了?”
刁一水讪讪笑道:“青天大老爷,提起这个事吧!这里面既有误会,也有草民那表侄女使小性子的原故,话说那周治性子比较急躁,当时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方氏抱着婴孩出来送买油的客人,便突然冲出来,一把拽住方氏,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为夫不在家的这一年多时间,你居然跟着别的男人在别人家生了孩子,你还要不要脸?我要去官府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说到这里,刁一水忍不住叹了囗气,接着说道:“诶……,草民那表侄女本来就对那周治将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家里一年多不回来就心怀愤恨,如今还不问青红皂白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诬蔑她在家偷人养汉生孩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矢口说不认识他,并招呼草出来民将其赶走,草民当时也不知道她俩还有这层关系,还以为是街上的泼皮见她生得漂亮,故意上来调戏她,于是赶紧招呼几个正在油坊里干活的伙计,冲出来准备先狠狠教训他一顿,再将其赶走,好让他以后不敢再来,那知道这周治并不是一个人单独过来,随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子,草民听周治称呼她为姐姐,原先看见她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看热闹的人一块,谁料,当草民几人对周治动手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冲了上来,此女子外表看似文文弱弱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个练家子,冲上来只一个照面,就把草民这边几人全放倒了,此时旁边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一看这女子身手如此凶悍,生怕再闹出人命来,其中有几个胆大的纷纷上来劝架,提议让我们双方不如去官府报官解决此事,本来草民以为她们肯定不愿报官,没想到这对姐弟二话不说,立马点头同意一起去报官,后来在去报官的路上,草民的表侄女方氏才对草民说出她和周治的真实关系,并表示,她已决心不在和周治过下去了,本来她就对周治抛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留在家里心怀愤恨,这次周治事隔一年多才回来,若是能对她好言抚慰一番,她也不是不肯愿谅周治,没成想,这周治见到她就当着众人面大骂她偷人养汉,这囗岳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再说,她即便能放下心中芥蒂,继续和周治在一块过下去,那她的脊梁骨还不让周围邻居在背后指指戳戳给戳断了,说实话,草民原本还准备帮周治说两句好话,可想到刚刚吃过他姐弟的亏,不免心有不甘,便收起了这个心思!”
刁一水讲完,陈晓木忽然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周治,出来吧,本官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周治耷拉着脑袋,脸上表情复杂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公案前“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喃喃道:“通判大人,草民知错了,可又实在不知如何去面对吾妻,求通判大人帮帮草民!”
陈晓木闻言哭笑不得,无奈道:“周治,你可听清楚了,本官可断不了你的家务事,你求本官倒不如求求你身边的这位老伯来帮你,要更实在些!”
陈晓木话毕,没等周治开口相求,刁一水就急忙推脱道:“青天大老爷,这可使不得,草民那表侄女生性倔犟,她那天在和周治见完官后,曾对草民说过,今后谁要再为她和周治说合,她就与此人断绝一切关系!”
刁一水把话说到这份上,让陈晓木也为难了,有心不管吧!又见周治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替他拿主意,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沉吟了片刻,心里突然一动,起身问周治道:“那方氏可识文断字?”
周治闻听连连点头道:“草民曾听吾妻说过,她娘家之前家境甚好,加之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孩子,岳丈曾专门为她请个塾师来家教她读书识字,现时她那一手字,比某些秀才写得都要好!”
陈晓木点点头,心里顿时有数,他知道古往今来,只要能够识文断字的女子,其身上都有文艺女青年的特质,并且极容易被一些优美的诗词句子所感动,想到自己的毛笔字实在是拿不出手,陈晓木当下在叶笃正道:“叶师爷,我口述几句话,你写下来后交给周治,让其带给方氏,若是那方氏再不肯接纳他,那本官也无计可施了!”
“是,通判大人。”叶笃正答应一声赶紧重新在桌上摆好笔墨纸砚,手提毛笔在砚池里舔了舔,然后眼睛看着陈晓木,静等着他的下文。
陈晓木略顿一下,张口用他那颇有磁性的普通话语音,朗声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叶笃正听完,提笔的手都在颤抖,没想到这位新来的通判大人竟有如此高才,不仅断案如神,就连这随便一出口,便又是一首足能流传千古的名诗佳句!”
这时和朱雀街保正侯七站在一起的那名白衣秀才,忍不住惊呼道:“天哪!咱这新任的通判大人简直就是那文曲星在世,就他随口的这几句佳句恐怕让小生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要是能拜到他为师,小生情愿一辈子待在他身边学诗,从此不再去考取那些个功名了!
陈晓木没去理会堂下众人叽叽喳喳的惊诧和赞美声,扭头问叶笃正:“叶师爷,写好了吗?”
叶笃正一听,连忙双手捧起写有诗文的纸张呈了过来,陈晓木接过来,略看一下,便绕过公案,走到周治面前,将手中纸张递给他,并嘱咐他道:“你和这位刁老伯一起回去,对方氏说,这是本官写给你们夫妻的劝和诗,若是她看过还不肯原谅你,那你再对她说,过两天本官要亲自登门,去喝你们夫妻俩人的团圆酒!”
“这……!”周治眼含点点泪花,结结巴巴的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陈晓木伸手拍拍他肩膀,劝他道:“别在这跪着了,趁现在天时未晚,赶快去和娘子陪个不是,以后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动不动乱发脾气,我听佛家说过,前世三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一次擦肩而过,前生若无相欠,今生又怎会遇见,由此可见夫妻缘分乃是前生所定,既然今生有缘共度此生,就应彼此好好珍惜!懂了吗?”
周治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再给陈晓木磕个头,却被陈晓木眼疾手快,一把给拽了起来,并催他道:“这些俗套之礼就免了吧,眼下你还是快随着这位刁老伯一起回家去吧!”
断完周治和刁一水的案子,陈晓木终于长长松了囗气,此刻公堂里的光线已昏暗下来,这时有衙差过来禀报:“通判大人,是否要将灯笼挂起来?”
陈晓木一摆手,干脆道:“不用了,退堂!”
衙差一听,马上转身向堂下喊道:“通判大人退堂了,要告状的明天再来!”堂下众人闻声纷纷四下散去,很快堂下只剩下三拨人没走,她们分别是苏星然微服私访的一拨人,中年贵妇母女的一拨人,还有赵忆秋的那一拨人,这三拨人看起阵势来,那个来头都不小,不仅个个身着华丽,并且身边都围着一帮看上去像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关键是这三拨人之间还又都不认识,当下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里不免都有些好奇各人身份,可却又都抹不下面子,率先派人去对方跟前搭话,大家一时竟僵持住了,此时由于天色已晚,公堂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加上陈晓木急于退堂‘到后面公事房里查看现时关在新京府衙大牢里所有犯人的存档卷宗,故而并没注意到堂下这三拨迟迟没走留堂之人,此刻负责锁公堂大门的衙差不耐烦了,心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通判大人都宣布退堂了,还赖在这迟迟不走,难不成你们来看热闹,官府还要留饭不成!”想到此处,便拿起手里的水火棍,上前吆喝道:“快走,快走,看热闹告状的明天再来。”
这边卫羽裳与卫羽心正在和卫文一起悄声说着话,突听衙差在身后大声吆喝,迅疾回头一看,只见一衙差正挥舞着手里的水火棍驱赶公堂门囗看热闹的一群人,说时迟那时快,卫羽裳一个纵身飞落到衙差面前,怒声道:“退回去,这边的事由我来处置!”
衙差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一跳,待他定睛细看,心头不由咯噔一下,心道:“这姑奶奶不是刚才通判大人说是皇上身边具有先斩后奏权力的侍卫统领吗?得,咱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衙差身随心动,赶紧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敢止住脚步,随后向卫羽裳规规矩矩拱手道:“如此,就有劳统领大人了!”卫羽心点头:“去吧。”
公堂门口发出的动静,终于引起陈晓木的注意,不禁抬头向发出动静的地方望过去,只见那里还有十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立在那里,他心头不免有些纳闷,连忙从公案后面走出来,想前去看个究竟,谁知没等他走到跟前,那个中年贵妇却突然走苏星然面前行了个万福礼,继而柔声道:“秦国皇后吕嫣拜见郑国皇帝陛下!”
这时陈晓木忍不住插话问:“那当时周治回来找到你那边,怎么还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