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花叹了口气,一把将黑色的健身包甩在墙角的垃圾堆里。
跟踪什么的,
不需要了。
哪怕里面还藏有着攒了许久钱才买来的窃听设备,
今天以后,也完全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说。
今晚,夜色也不错。
若就此放手,或许还来得及。
回家之后洗个澡吧。
认真的清理身体。
吹干头发。
穿上漂亮的衣服。
化个精致的妆容。
涂上用老板打的钱购入的桵色唇彩。
再喝一盒香蕉牛奶。
最后整理一次房间。
把865张老板的照片从墙上取下。
擦拭过后,保存在盒子里。
在那之前,每一张都再看几遍。
不考虑电费,打开灯光。
阿。
还有什么是要做的吗?
哦,把老板的皮套发过去。
虽然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八十,
但我。
“也已经尽力了阿。”
老板,对不起。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
雨骤。
马路上炸起白雾。
行人了无踪。
糖花漫步雨海。
无视小区与自己出租屋的三站地距离。
就这样,一步步,一步步跋涉而去。
“阿……”
仔细回想起来,
自离家出走后,
还有什么事是值得自己开心的呢?
自己的人生,除老板以外,
似乎已经破落零散,糟乱不堪了阿。
一如遍体鳞伤的自己。
【一如第一个雨夜,接到老板单子的自己。】
“再看看老板发来的话吧。”
糖花从裙底掏出手机,
不顾倾盆大雨,
将手机企鹅打开,并点进了邮箱页面。
水滴如注,让触摸屏的反应变得迟钝偏离。
糖花不介意。
一遍又一遍用拇指擦拭着水滴。
就只是,
只是想,
再看一眼。
老板那天,发自内心夸赞出来的话语。
阿。
“找到了。”
【我对你的技法感到非常满意,我认为没人会比你更懂得如何描绘性张力了。若你以后有继续合作的意愿,随时可以加我这个企鹅号,期待你的来信。】
——
【你的每一张图都让我感到惊艳,具体说来,那是一种别人无法复制的舒适和安稳感。你有特色,而且纯原创,具备充足的创新力,并且独树一帜。】
——
【我不管你今年三十八还是五十八、愿不愿意听我这个大学生站在过来人的角度装模作样的对你讲话,你只需要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个非常优秀的画师,你拥有、且早晚能够创作出其他画师无法模仿的最高质量作品。】
——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因我认可你,我会继续找你下单,继续和你约稿,不会收到任何干扰。在我这里,这份生意你永远不会丢失,只要我依然还在创作。】
——
“老板。”
——
【人生艰难,勿忘初心。】
——
“老板…”
暴雨倾天。
唐嫣用手臂,用力抹蹭着眼中不断涌出的水滴。
不知是这上午的阴霾太过浓郁,还是自己的泪腺出了问题。
“满足了。”
最后看了一遍老板的夸夸。
得到了老板的鼓励。
那就。
这样吧。
她笑了笑,
笑得很随意。
——
——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嘀嘀】
?
正想将手机远远抛至垃圾堆里。
糖花忽见,蛛网般破裂的屏幕上,
弹出了唯一一个,
可能会出现的飞信消息。
“阿。”
是老板。
是老板…
是老板……
最后看一眼吧。
最后看一眼。
就一眼。
她抽了抽琼鼻,用湿透的袖子再度擦了把液滴。
点了多次,终于将飞信消息点入进去——
【不知空:露比亚,在吗?好几天过去了,之前我下的单子,进度什么样了?】
阿。
她叹息一声。
果然是单子的事啊…
伸出手来,费尽力气,在近乎坏掉的屏幕上打出了几个字——
【还没好。】
【不知空:这样啊。那正好,我打算找你探讨一下人设相关的问题,你在天海市对吗?】
“?”
呼吸骤然一滞。
【不知空:我们见个面吧,下周末你有空吗?我觉得L2D这种事果然还是见面聊一下比较好,毕竟我付了2定金,后续如果你做得好的话,还打算追加更多尾款。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
已经无法呼吸了。
【在、在哪见面?】
颤颤巍巍的打出这段消息。
然而。
紧随而来的话语,
让糖花扑通一声,跌坐在了积水过踝的马路中央——
【不知空:就在你家好了。
毕竟你的美术工作站都是现成的,可以现场调试细节,比之咖啡厅啊什么的更有效率并且直接。
露比亚,没问题的话,就把定位发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