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怀远犹豫片刻,还是将信展开,一段墨迹清晰却字形飞扬的话映入眼中:
吾曾闻前朝冤嫌久讼,历政所不断,或断之不公者,皆寻王公……
凡有所来者,无不曲尽情诈,压塞群疑,使冤平,令怨消……然王公之后再无此为民者,遂怨起而乱生,以致国亡……
将赎买之法扩至官员朝堂,亦如“拆了东墙补西墙”,终有顾此失彼之时,必悔之晚矣……
为官者、为君者皆当以民为先,以民之事为首,如此如水之民,方能不覆如舟之君……
风怀远目光被“国亡”二字深深的绞住,手中的信件颤如雷震,薄重于千斤,让人几乎拿不住。
甘双察觉到他的异样,扫了眼像个柱子杵在那的甘一,眼角余光看到下头的一对夫妻低声劝道:
“武相显对他媳妇可真好,就连下车都亲自扶着……听说这位御史大人得钱家资助时,曾经许诺对钱氏一心一意,不纳妾,不蓄通房,不去青楼楚馆……也因着他做到了这一点,钱家视其如亲子,主子……”
话说一半,几乎化成柱子的甘一突然出声:
“甘二说的对,对钱家守信,算是这人唯一可取之处……也不对,为什么他不能对其夫人是真爱、纯爱呢?
《异恋杂说》里就有一人弃美人不选,偏只爱上了自家耕地的老牛,不顾伦理纲常,非要娶那老牛为妻,连他是头公牛都不在意……说书先生说了,这是真爱、是纯爱!”
“闭嘴!你又在胡说什么!”甘双看风怀远脸色僵硬,低喝一声,给了甘一一个肘击。
甘一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他不明白,不是在说武相显和钱氏的事情吗?为什么甘二要说他胡说。
然而此刻的甘双顾不得理会甘一的疑惑,轻声道:“主子莫理会甘一口中的话,属下说这话的意思是……”
“我明,事有轻重缓急,权衡取舍……那时的武相显要有饭吃,有钱读书,才能活着、科考,至于女色,于他而言,无足轻重甚至无用。”
风怀远说着话,一边将信收入袖袋,再次看了眼钱家大门,“甘双,将今日到钱家的人全部记下,待得了钱家的《寻矿技法》,一个一个与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