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忍不住投去目光。
就见场上那唯一还站着的红衣少年手指颤抖,仿佛不敢置信般地指着跪于地上一脸懵的郑王,疏朗清亮的一双浅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红了:“我一向敬你、爱你,容不得他人辱半分,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我啊——四哥!!!”
说罢,不等郑王反应,唐今快走几步来到郑王面前,蹲下身极其亲热地捧起了郑王的肥萝卜手,眼神殷切,沙哑嗓音中突生出一抹希冀:
“四哥你说,是不是有旁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欲离间你我之关系,叫你误会了我,才致今日你要如此栽赃陷害于我的?嗯?你说啊,是不是有贼子如此?!”
说着她又猛然将郑王的手往一抛,起身走到跪在郑王身后的那名近侍旁,直接揪起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对四哥进献谗言,催使他今日陷害于我?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四哥待你不薄啊,你竟教他做下陷害亲弟如此这般的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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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近侍刚憋红了脸要辩驳,唐今便直接一脚踹上他胸口。
唐今这一脚力气可不小,那近侍直接两眼翻白,说不出话来了。
而还不等旁边都快看呆了的众人反应,唐今又飞速蹲回郑王面前,眼神无比深情地捧起了郑王的爪子。
“四哥,我早就与你说过这小侍不像个好人,如今你看,他果然不怀好心要离间于你我!四哥,我知道你也是被奸人蒙蔽才做下今日这般错事的,弟弟不怪你,父皇——”
唐今还扭头对着上首双目含泪地喊:“儿臣求您千万宽恕四哥,千万不要怪罪四哥啊!他也是被小人蒙蔽啊!”
……
我——操?!
几乎在场所有皇子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这么两个字。
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八皇子和身为当事人的郑王。
唐今这一套连招实在太过行云流水,嘴皮子也太过犀利顺畅,导致全场人在她表演完那一番“我怎么会骂哥哥呢,一定是哥哥在污蔑我,但是我一点都不怪哥哥,因为我知道哥哥肯定是被人骗了才会来污蔑我的——啊哈果然如此大家都看到了哦,哥哥是被骗了才来污蔑我的,所以大家不要攻击我哥哥哦虽然他污蔑了我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他哦”的大戏前,没有一个人来得及中途打断她。
而在她扑通一声跪下情真意切地对着皇帝那边喊,让皇帝别惩罚郑王时。
所有人的脑袋都还是懵懵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被唐今的那一番连招给绕了进去,还不由自主地想:是啊!既然都这样了要不就别惩罚郑王了吧……个鬼啊?!
现在不是郑王在告十皇子言语侮辱兄长,活生生将兄长气晕过去还不管,是个不悌之人吗,怎么……
郑王在一开始的发懵和我操居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后,已经开启了狂怒模样。
他两眼翻啊翻,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再次被气晕过去,才对着上首喊:“父——”
“四哥——”旁边更凄厉更哀伤更幽怨又饱含情绪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没喊完的“父皇”。
他扭头看过去,就看见唐今眼中一行泪水划过脸颊,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痛心疾首,“四哥,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啊。”
郑王:“……”
好气好气好气,又要被这小王八羔子气晕过去了怎么办。
郑王面皮猛抖,到底还是撑着一口气吼了出来:
“唐今!你当真你以为你这般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无人能看穿吗?!你在门前言语侮辱于我可不只有我及我身后近侍见证,门前那一众守卫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唐今大惊:“四哥还买通了那些守卫?!”
郑王一口血差点当场呕出来:“你——”
“够了!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
上座猛然一声怒斥,叫停了底下两皇子间互相指责的一幕。
皇帝面色阴沉,看见那两人收声皆安静跪伏后,才冷哼一声,“去,将门前一众守卫带来。”
“是。”身侧宦官应下一声,匆匆下去领人了。
没有多久,那一行守卫便被带了上来,宦官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那一众守卫是否看见了十皇子与郑王在门前相互吵嘴。
为首的士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那名宦官,踩在宦官幽深的视线中一哆嗦,道:“十殿下与郑王却在门前相遇……”
场中愈发安静了。
跪在地上的郑王终于碰上一件顺心的事,阴狠狠朝身侧唐今使去了一个眼神。
唐今本来垂眸看着地毯花纹,察觉到视线,前面侧来。
随后,那红红的眼尾轻弯。
她竟是笑了。
郑王还未察觉到她这一个笑容中的寒意,便听见下一刻,守卫的声音再次响起,仍带着和刚刚一样的惊慌:
“但、但是十殿下与郑王殿下只是互相见了一礼,十殿下便以迟来为由先行入城,而郑王殿下在十殿下远去之后却又晕厥,可臣等还未曾上前搀扶,郑王殿下便又自己醒了!”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郑王死死瞪大了一双眼睛,猛然挺身看向了那名守卫:“你胡说!”
那守卫一惊,面上止不住地露出惶恐,却丝毫不敢与郑王争辩,只颤抖着跪在地上。
郑王牙齿紧咬,眼中充血显然已经气急,他挪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来到那守卫旁边的另一个守卫,狠狠朝其踹出去一脚,怒声道:“你,你来说!”
那守卫唉哟惨叫一声,被踹倒到一边神色愈发惊恐,“我、我……十殿下他……”
“说啊!”或是见那守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王猩红的目光一下转到了另一个守卫身上,猛然又是踹出一脚:“给我说!若敢虚言,本王叫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嘭!”
破空而来的一盏茶杯重重砸在了郑王脑袋上。
郑王被砸得眼冒金星,本来气急的一个人身形不稳,竟是直接倒了下去,重重的身躯“嘭”一声砸在地上。
他还未曾反应过来是谁砸得这一个杯子,就听见了上首那道怒极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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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你是想让他们说实话,还是说对你好的话!”
郑王眼睛骤然睁大,艰难地挪动着小山一样的身躯跪伏于地,但又忍不住抬头:“父皇,儿臣——”
又是一件物什破空而来,狠狠砸向郑王脑袋。
郑王瞳孔一缩,正面露绝望之际身形却蓦然多了一道红影。
“砰!”
那装酒的玉瓶没能砸到郑王脑袋上,而是直直砸到了少年头顶。
酒液顺着鲜血往下淌。
唐今却顾不上去擦了,声音恭谨:“父皇,四哥也是被奸人蒙蔽方才如此。求父皇饶他一次。”
嘀嗒。
一滴淡红酒液落在地毯之上。
所有臣子早都额头点地不敢去看场上发生了什么了,但唐今突然跳出来这一幕,还是引得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为什么……]
没人理解唐今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唯有上首。
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自少年额头上淌下来的鲜红,许久许久,才又出声:“禁足半年。”
是对郑王的惩罚。
唐今拜谢。
可郑王却还是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父皇……”
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唐今,眼中并没有半分的感谢,只更觉荒诞凄凉,那本不该出口的话也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去:“父皇,你当真如此偏心老十?!”
皇帝的眼神愈发冷了,“将郑王带下去。”
周围一众静默已久的禁军守卫这才动起来。
郑王双眼赤红,额边同样有着被茶杯砸出来的伤口,发丝凌乱,一身衣袍更是沾满地上尘土。
他怔怔看着前方,像是不甘,又像是已经失了精神气,被禁军带下去时也几乎没做任何反抗。
只是人走了,场地中仍静得不行。
唐今跪起身,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在脸上露出抹笑来:“父皇,八哥方才说想看儿臣杀的那头熊瞎子——八哥,我既猎了熊,自然会把熊带回来了,只是赤嫖一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