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爸说着起身,去自己房间拿画像了,要说这大别墅盆景园恐怕都不足以让他在大哥兄弟面前嘚瑟的,唯独这老娘的画像才是他骄傲的资本,这就像是无中生有变戏法一样。
画像并不大,也就是两张A4纸的大小,被做成了精致的相框。
这老哥俩看到母亲的画像后,同时就老泪纵横,哭的像个孩子了,他们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四十四年之久,久到他们都快记不起母亲的模样了。
“老娘啊,您走的太早了,如今的好年头,您都没看到啊,那时候家里穷的连一张相片都给您拍上,以至于儿子们都快忘了老娘的模样了!”
大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跟三爸同样的说辞,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娘,娘留给他们几乎是一样的画面,可惜的是,随着他们也步入耄耋之年,那些珍贵的记忆也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模糊。
如今这一张画像出现,像是赋予了记忆某种魔力一般,那些被时光侵蚀的记忆,由模糊转为清晰,又从由碎片拼凑成完整的记忆画面。
良久之后,两个痛哭流涕的老人停止哭泣,老大扭头看了看强子爸,继而悠悠的开口。
“二弟,三弟,这些年你们对我的恨我清楚,你们恨你嫂子气死了父亲,说真的,我也恨了她大半辈子,这也是我经常打骂她的根本原因,我从心里就没打算原谅她。
话说回来,她再怎么不入我的眼睛,也是两个孩子的亲娘,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离不开亲妈的照顾,你们说我能咋滴。
有道是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两个孩子让我没办法,你们看我现在,俩孩子不怎么待见,你大嫂更不待见,就是因为那些年我经常打骂他们的娘啊!
现在大哥也老了,眼瞅着蜡头就要烧尽了,还得不到你们的谅解吗,我用自己一生的悲凉为你嫂子的错误行为买单,我想……也该差不多够了!”
随着大伯的诉说,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被重新提起。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冬季,强子的父亲刚经过入伍前的体检,一家人都为他能够参军而高兴不已。
那天奶奶去河边(渭河南岸)的二姑家看女,留下老头在家里。因为大哥早几年已经婚娶,有大嫂在家,奶奶就简单给儿媳妇交代了一下,只身去了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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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大嫂娘家的两个弟弟来姐姐家走亲戚,姐姐就留下两个弟弟吃饭,这本是无可厚非的正常举动,孩子的舅舅在家吃个饭吗,再正常不过的小事情。
坏事就坏在大嫂身上,她娘家是山脚下的,因为山地粮食产量低下,家里常年不够吃,弟弟们来了,她就在厨房烙了一天的饼,打算让两个弟弟带回家给侄子们吃。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没心,弟弟们吃完下午饭都走了,大嫂都没想起还在窑洞里的老公公,直到天擦黑的时候,老头才拄着拐棍,一言不发的出了大门,往河北的女儿家去了。
强子爷爷当时的年龄已经快七十了,腿脚因为风湿也有点太利索,等到姑娘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了,路上还摔了两跤,老爷子的手掌都给摔破了,心里哪个气可想而知。
一进女儿家大门,女儿女婿一群外孙都懵了,老爷子浑身上下的土,活像个老牌盗墓的。
奶奶也愣住了:“老头子你这是咋了,这都几点了怎么来的,还有你这浑身土是咋回事?”
老爷子一听这话,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子:“我咋了,我咋泥马个屁,老子这一天都快饿死了,也没有人管我!”
一群人听了这话都懵圈了,家里不是有人吗,怎么会没有人给老爷子做饭呢!
说起强子爷爷这人有点说道,老爷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不仅手巧还颇为厚道,但凡他经手做的风箱都经久耐用,用个三五十年都没啥问题。
当时的农村做饭,风箱这玩意像现在的煤气灶或者电磁炉,属于必备品,所以老爷子的手艺非常吃香,谁家分家单过了,小两口另立炉灶了,都离不开这东西。老爷子靠这门手艺不但给自己父母养老送了终,还养大了六个子女。
不过老爷子有个好嘴的毛病,风箱一卖,就是各种买买买,大肉、豆腐、粉条白菜多样食材,然后在泥炉上砂锅支起,一锅乱炖几杯浊酒,可是羡煞了许多食不果腹的村民。
前几年因为骨关节风湿的毛病,已经做不来精巧的木工活了,只能做些板凳桌子一类的粗苯家具,收入也是大不如前。
用奶奶的话讲,老爷子就是个吃今不顾明的住,平日里根本不知道攒钱,以至于老了干不动了,兜里却比一脸褶子的老脸还干净。
有道是家宽出贤人,那是个粮食跟命一样金贵的年代,老爷子带着一家子精打细算的结余了点粮食,打算用来给强子爸说个媳妇的。结果被大嫂成天这么不顾后果的接济娘家,老爷子心里哪能痛快的了,再加上这都一天了,一家之主的肚子还空着,人家似乎根本就没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个人,这么个老公公存在,在老人家心里,这岂止是大逆不道,分明就是谋财害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