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何进的人头作为威慑,就算尚书台的轮值的尚书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立马签署用印,颁布诏令。
而随着诏书一起传出的,还有何进被杀的消息。何进的部曲吴匡、张璋就在宫外带兵,当下听说大将军竟然被宦官谋杀了,赫然变色,立即召集人马,准备进攻,为大将军报仇,但宦官早有戒备,诏书出宫之后,就紧闭宫门,召集守卫宫门的兵马,禁止任何人出入,形势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
所幸,袁家上下这几日也因为宦官重返宫中一事忧心忡忡,提高对宫中事变的警惕,当下一听说宫中事变,大将军竟然在宫中被宦官杀害,袁家兄弟危急之间顿显枭雄气质,分头行动,开始集结手头上所有的力量,准备和企图翻盘扭转局势的张让、赵忠等人决一生死。
袁术时任虎贲中郎将,他立马带领手中临时能够召集到的虎贲士卒和家中宾客,持兵披甲,赶去南宫的平城门,和吴匡、张璋等人汇合,合兵共同攻打南宫。而宦官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抵抗也是极其顽强,众多中黄门冗从兵和宦官中的健壮之人悉数上阵,分派刀矛弓箭,加上宦官能够控制的部分宫城禁军,居高临下,凭借宫城固守,一时之间袁术、吴匡、张璋接连折损人手,却还是攻不进去。
相比之下,另一方面袁绍着手进行的应急事情进程就快得多了,他和叔父太傅袁隗一同发布矫诏,将刚刚被任命为司隶校尉、河南尹的樊陵、许相召来,不由分说,就地格杀之。解决了这两个具有威胁性的宦官朋党之后,袁绍亲自披挂上阵,带领北军、西园兵、袁家宾客众多临时纠集起来的士卒,汇合车骑将军何苗的部曲,也赶去南宫平城门,协助袁术攻打南宫。
袁术这边眼看日暮还迟迟拿不下宫墙之上的宦官,火气一上来,手下一群士卒也不顾皇家重地不得擅兴薪火的禁令,直接使用火攻,搬来柴火堆积在宫门之下,焚烧宫门,才得以在又丢下了一地士卒尸体之后,攻进了南宫之中。
但是宦官张让、段珪等人却已经在宫门失守之前,扬言“大将军部曲谋反,进攻宫禁图谋不轨”,挟持少年天子、何太后、陈留王和尚书台的官吏,从复道逃往北宫之中。虽然有尚书卢植手持长戈,在复道下层呵斥段珪,及时救下了从阁窗跳下来的何太后,但是天子和陈留王两个半大孩子却还是被宦官挟持着带往北宫了。
袁绍、袁术等人之所以迟迟不到,没有来得及追上仓皇逃亡北宫的张让、段珪等人,却是因为他们这些也是临时纠集在一起的兵马在追到北宫的南掖门的时候,也发生了内讧。
合兵一处攻打南宫的主力,除了袁家兄弟之外,还有大将军何进的部曲吴匡、张璋以及车骑将军何苗亲率的部曲,另外再加上奉车都尉董旻少数兵马。
何苗原本是亲附宦官的,吴匡等何进的部下埋怨何苗和何进不同心,屡次从中作梗,这才造成大将军何进诛杀宦官不成,反而被宦官在宫中谋杀一事的发生。
当下就在南掖门的朱雀阙下,在捕杀了来不及撤入北宫的赵忠等漏网之鱼后,杀红了眼的吴匡手持长剑,目眦尽裂,嘶声呐喊“杀大将军即车骑也,吏士能为报雠乎?”,他手下不少兵马攻打南宫的时候也杀红了眼,纷纷愤激流涕应和道:“愿致死!”
于是吴匡带着张璋、董旻等人突然倒戈相向,一同合兵攻杀了赶来汇合的何苗,双方兵马就在宫门下大开杀戒,互相残杀,乱军之中何苗被乱兵砍死,尸体也被随意丢在宫中。
袁绍、袁术等人临时被迫起兵进攻宫禁,原本就是把人头系在裤头上在搏命,眼下己方兵马不听号令,又是一场自相残杀,士卒纷纷杀红了眼,袁家兄弟只好也就随势而为,大开杀戒,也不再问青黄皂白,直接派兵堵住北宫的城门,防止宦官反击,然后开始在南宫之中收捕所有宦者。
一时间南宫的夜幕之中,刀光剑影涌现,惨叫哀嚎不断响起,宦者不管老幼善恶,杀红了眼的士卒一律将他们就地格杀,南宫之中还有一些是郎官、侍中因为白面无须,也被士兵给误杀了。面对如狼似虎、不容分说的士卒,为了活命,一些机灵的郎官也没有了往日的文士气节,直接将下裳脱去,露出下体,才堪堪逃过一命。
一夜乱战,等到天色放明之后,南宫之中已经有两千多具尸体扑地,当真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估摸着宫中宦官已经被一扫而空后,袁绍才收兵转而攻打北宫,只是经过这好几场的乱斗之后,众人的兵马都折损了不少,还有不少士卒昨夜趁乱**杀掠,窃走了一些宫中宝物财货,逃散而去,因而在进攻的北宫的过程之中,实力衰弱的袁家兄弟在清除这些困兽犹斗的宦官时同样也不顺利。
虽然有一些士卒都已经攻上了北宫的宫墙之上,但很快又被赶杀下来。宦官也知道了昨夜南宫之中发生了大屠杀,如果北宫这最后唯一的一道防线被攻破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不管是宦官、还是宦官朋党,也一样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残余之人纷纷拼死抵抗,袁家兄弟带兵攻打竟日,竟然没能够一举拿下这些决意死守北宫的宦官一党。
北宫双方激战攻杀竟日,雒阳城中各处也出现不同程度的骚乱,不少恶少年、恶霸地痞之类也趁机为非作歹,城中的贵人、黔首携家带口、纷纷出逃,而雒阳城中的火光、烽烟也昼夜之间向已经抵达雒阳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大军人马传达了城中事变的信号。
其中董卓的人马最先反应过来,董卓从驻军之处,远远地隐隐约约看到了雒阳的火光后,就立即击鼓升帐,聚集众人商议对策,这个时候再派信使和大将军府、董旻等人联络往来,已经来不及了。董卓也不是一个优柔果断的主帅,眼下兵锋到抵达了雒阳近郊了,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外戚、党人、宦官的胜负如何,这一趟雒阳之行都必须得走下去了。
只是因为没有进入雒阳的诏书,又有谏议大夫种邵手持退兵诏书在营中阻扰,董卓也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将大军留驻在原地,自己带着李儒、樊稠等人,亲率湟中义从、秦胡兵精锐共计三千多骑兵,连夜人马衔枚,悄悄出营,披星戴月,奔往雒阳。
有了何进的人头作为威慑,就算尚书台的轮值的尚书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立马签署用印,颁布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