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虽年幼却颇有几分清隽书生意,眉眼如季则尘一般温和,连唇边笑出的弧度都似用尺量过。
小太子对答如流:“少师道,《旧唐书·礼仪志六》中记载国家系本仙宗,业承圣祖,重熙累盛,既锡无疆之休,合享登神,思弘不易之典,虽是重熙累盛,但春不息,还看年年海棠花。”
今日前来看海棠,不是游玩,而是授课。
唐袅衣听出言外之意,不由得掀眸朝季则尘看去。
青年清和的眉眼温慈,低垂鸦黑睫羽,骨节分明的手瀹一杯清茶,奉至他的面前,轻声赞言:“殿下聪慧。”
小太子遵循礼制,深谙礼贤下士,双手接过茶浅呷。
太子不过才交至季则尘手中不过三年,便从曾经的顽劣变成这般斯文有礼的模样,这当世最年轻且最被世上文人推崇的大儒,当真有几分手段。
季阿厝与兄长不算亲近,反倒与旁的哥哥姐姐相处亲密,季府上下姊妹每每见季则尘都会觉得,他似早已超脱凡尘之感,浑身虽温和谦逊却有种不可触的非人感。
许是季阿厝的眼神过于直白,亦或是季则尘察觉了旁人的视线。
他掀开眸,目光清冷,唇角噙笑:“还请了旁人吗?”
“嗯?”季阿厝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去。
海棠林外围隐约有人似举着血红的幕布,大声喊着什么,相隔甚远,在满是人群的热闹林中听不清。
此地乃是季氏产业,寻常没有不长眼的人会来闹事。
季阿厝眉心暗颦,素手轻挥招来身旁侍女,“去瞧瞧可是发生何事了?”
“是。”
侍女双手压腹,步伐碎疾。
俄而,那侍女很快便打听归来,跪在地上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清雅绝伦的青年,遂埋头道:“回小姐,在外闹事的乃是府上的下人。”
“府上的下人为何在此闹事?”太子疑惑,转头看了眼季则尘。
后者亦是眼含好奇,眸中温润不曾将,透着对世人的宽容。
侍女垂下头,语气甚轻地道:“那下人道是要为半月前季四老爷讨回公道,此时在外宣称季四老爷乃是长公子所杀害。”
“控诉大哥哥杀人!“季阿厝手中的海棠花枝落下,言语中皆是不可思议。
一侧的季则尘清淡的面容映棠如胭,神色平淡得似是外面那人,根本不是前来指认他的。
季阿厝诧异后,面含为难地转头看向他:“大哥哥,你看……”
而且她也并不认为季则尘会杀人,而且杀人还被人拿捏住把柄。
太子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被奉为‘慈悲人’的男菩萨,竟也会被人当众指正残害宗亲,不可否认太子心中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思,甚至有些期待被奉至高位高岭之花有朝一日落下神坛,沾染世人的七情六欲。
季则尘头微倾,淡白透金的琥珀瞳荡着好奇,宽容温和地理解她的为难,眉目温润地道:“旦凭殿下做主。”
季阿厝又看向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