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也简单,咱们的人和耿仲明陈光福的人轮流上城守城,也不耽误抢大户。”李九成看了看远处的大军,“官兵来得匆忙,不会贸然攻城,总得休养几日,这几天足够咱们收拾城内了。”
孔有德无奈地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只是孙军门那里,不要慢待了,毕竟他对咱们不薄。”
李九成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口中却满口答应:“放心,好吃好喝供着呢,还给他拨了个丫鬟伺候。只要他回心转意,愿意与咱们合作,我便奉他为王,咱们来个裂土分疆,与朝廷分庭抗礼,,我做大元帅,你做大将军,哈哈。”
一方暂不攻城,另一方则忙着在城内烧杀劫掠,登州城外保持了暂时的平静。
朱大典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是做事倒是雷厉风行,采纳了陈雨的建议后,立刻下令大军在登州城外扎营,日夜不停开始修筑土城。受到朱大典信任的陈雨,也被临时委派作为筑城的监工。经过勘察,陈雨选定了登州南门附近的挂榜山(今蓬莱市城南)作为建筑土城的地点,这里有现成的坡地可以利用,筑城很方便。
地点选定后,朱大典一声令下,几万大军放下刀枪,拿起铁铲,肩挑手提,一筐筐石砂泥土被挑运过来,堆积成山,一座土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成型。为了保证抵御对面城头的炮击,同时防止开炮时的后坐力把土城震塌,在陈雨的建议下,这座土城的地基是用青条石垒砌,一点也没有因为是临时建筑而将就。
叛军是孙元化训练熏陶过的,对于火炮战术的运用比一般明军强很多,李九成孔有德等人看到官兵筑城,很快猜到了这种土城的用途。为了阻止筑城,避免将来被官兵的炮火压制,叛军一边以火炮轰击建造中的土城,一边派军出城野战,朱大典也派出兵马迎击,同时将筑城的时间改在晚上,避开火炮的攻击,双方你来我往,这场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从筑城的第一天开始,城下的厮杀声就没有停歇过,叛军每次出动三五千骑兵,在城头大炮的掩护下主动出击。官兵的大炮没有到,在这种野战中很吃亏,离得近就会被炮击,往回跑就会被对方的骑兵追击,局面十分被动。
陈雨的几百军户都是步兵,机动性远不如骑兵,加上朱大典对他颇为看重,没有被派上去作为消耗的炮灰。观察了叛军依托大炮掩护的游击战术后,他有些感概,在火器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前,骑兵依然是战争的主力,强大的机动性是任何兵种无法比拟的。假如面对李应元时,没有其他友军的牵制——尽管这种牵制是被动的无意识的——李应元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对他进行反复袭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让看起来严密的步兵方阵崩溃。没有任何骑兵保护的步兵方阵,机动性是致命的缺陷。
这种不平等的战斗局面持续了几日后终于被改变了,此次平叛的监军,御马监章印太监高起潜押运着十门红夷大炮赶到了战场。为了表示重视,朱大典与陈应元等人亲自前往迎接,陈雨也终于见到了这位明末非常有名的大太监。
高起潜大约四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眼神中带着一股桀骜。见到前来迎接的朱大典,他拱手说:“幸不辱使命,十门红夷大炮送到,咱家没有延误军机吧?”
朱大典笑道:“哪里哪里,高公公来得正是时候,咱们的土城已经快要完工,正好把大炮运上去。”却只口不提这几日因为无炮被叛军大炮压制全面被动的情形。
“哦?这土城是什么名堂。”高起潜被提起了兴趣。
“大炮打不到城头,所以筑了一座土城,高四丈,与登州平齐,架上大炮,正好可以打到城内。”朱大典解释道,“要是公公有兴趣,不如上去瞧瞧?”
“那就看看。”高起潜兴致勃勃地说。
越过成群结队挥舞着铁铲搬运着竹筐的士兵,一行人来到了基本成型的土城上。顶端完全是按照城墙的模样筑造,有石块砌成的胸墙,也有宽敞的炮台。
“这家伙,看着就爽利。”高起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城墙”,“这样一来,咱家带来的大炮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回头问朱大典:“这座土城可曾取名?”
取名?朱大典有些懵,一座打完仗就失去用处的泥土砌成的城墙,还要命名?他下意识地指着陈雨:“这位是威海卫百户陈雨,筑城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倒是未曾取名。”
陈雨很识趣,恭敬地说:“下官只是出了个主意,但是不知道该取啥名合适,还请公公赐名。”
听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所百户,高起潜根本没有正眼看陈雨一眼,只是听见这句很对胃口的话,才瞟了他一眼,然后皱眉道:“以土为城,以炮击之,叫什么名好呢?”
陈雨轻轻嘀咕了一句:“以铳为名,应该不错……”声音不大,刚好让高起潜听见。
高起潜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就叫‘铳城’!”
朱大典陈应元等人都是进士出身,文采胜高起潜十倍,听了这么简陋的名字,心里都非常鄙视,但脸上却堆起笑容,捧场道:“好名字!高公公满意就好。”
陈雨暗自好笑,这本来就是另一个时空里高起潜自己取的名字,怎么会不满意。
炮运到了,土城的名字也取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高起潜立功心切,接管了督造“铳城”的差使,在他的亲自监督下,士兵们点起火把,连夜赶工,终于赶在开工的第十天完成了全部工程。
这次兵乱是又李九成挑起,起兵以来也是以他为主,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拿主意。听李九成这么说,孔有德也没有争辩,而是担心起了能不能守住城池,“城内的士绅好对付,可是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