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来得快,我要赶着回威海卫履职,农庄这边的事情就交给邓范,猴子和蒋邪、王有田等人随我回去,把那边的事情捋顺就返回铁山,路上往返加上处理事情,不会超过一个月,有没有问题?”
邓范拍着胸脯说:“请大人放……放心,鞑子刚退,朝鲜官府不敢找事,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很好,事不宜迟,明日就出发,早点处理完威海卫那边的事情,回来就去釜山接手倭馆。”
陈雨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第二天就踏上了返回威海卫的船。
此时的渤海海峡已经是陈雨的后花园,船只出海一帆风顺,带足了淡水和食物,沿途没有停靠港口,八天后就到达了刘公岛。回到陆地之前,陈雨想看看这里的状况。
此时的刘公岛已经建成了相对完善的港口和附属设施,供稽查收费人员办公住宿的衙署和巡逻船队修整的宿舍也建成投入使用,港湾内往来的商船穿梭不息,码头上人头攒动,有专人引导船舶靠岸检点货物和上岸缴费,一切井然有序。
下了船的陈雨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半年多以前,这里还只是偶尔有渔民出没的荒岛,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繁忙的港口,而且是整个大明北部的海贸税收关卡,意义重大。虽然收税的名义是禁海稽私,但是本质却是收取海贸的商税,终大明一朝都没有正儿八经收取的商税,自己在海上做到了。
陈雨坚信,只要坚持下去,随着自己地位和影响力的提升,终有一天,要把商税制度从海上推广到内陆,并逐渐扩展到全国,摆脱把国家命运完全承载在农税上的做法。
他让其他人远远地跟着,只带着顾影在码头上安步当车,慢慢往稽查衙署那边走去。路上碰到几个海商模样的人,顺手拦下,询问道:“几位老哥,你们是哪里人,来刘公岛做什么?”
海商们相视而笑,为首一人反问:“瞧这位老弟气宇不凡,估计也是那个世家的子弟。你带着船来到这里,难道不清楚此行的目的吗?如果不是为了交税,你我都不会来刘公岛,何必明知故问?”
陈雨开心地笑了,海商能说出交税两个字,而且神情自若,说明假借禁海为名的税收政策已经深入人心了。他装作不懂地样子继续问:“小弟不才,只知道山东这边禁海稽私,按货物的价值收取罚银,而且是当今圣上同意的,并无交税一说啊?”
“老弟看样子是刚入行,没有弄懂其中的门道。”海商耐心的解释,“刚开始我们也以为只是山东的官府和水师打秋风,勒索钱财,可是几个月下来才明白,这所谓的禁海,是挂羊头卖狗肉,稽私罚银是假,收税是真。要不然,威海水师也不会辛辛苦苦把我们拦截到刘公岛来,建立这种自行缴纳罚银的秩序。我们也试过在海上向水师的人行贿,可是人家根本不接,还没收了船货。只不过这收税挂着罚银的幌子,大家都不说破而已,但个个心知肚明。”
陈雨假装惊讶地问:“原来这就是收税?可是小弟听说,朝中不少大佬都反对收税,说是与民争利,连皇帝都办不到的事情,为何这威海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他们就不怕朝野上下群起而攻之?”
这句话说得海商们连连叹气。为首的海商说:“谁说不是呢,朝中的大人们不少是支持咱们的,好多人还入了干股。可是这威海水师的陈统领厉害的很,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圣上的青睐,还以禁海为名,借圣上的手整治了刑部侍郎惠世扬惠大人,杀鸡儆猴,结果咱们背后的大人们都不敢吭声了。”
另一名海商却说:“不过说起来,也不全都是坏事。虽然被收了不菲的银子,可是这海上却安全了很多,那些大大小小的海寇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现在不仅不要担心船货被劫,连护船的人手都可以辞退大半,无形中节省了不少的开支,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其余人也说:“现在银子不交不行,也只能这么想了,就指望着往返顺利,从长崎那边多赚点银子补上山东这边的亏空吧。”
陈雨从海商的口中了解了现状之后,与他们告别,来到了稽查衙署之外。
因为现在是五月,出海的旺季,衙署外排起了长队,一个个管事打扮的人手里拿着码头点验货物后开具的条子等候着交税,这些条子上面写明了船东的姓名、船上货物的价值总额以及应该缴纳的金额,在柜台缴纳了相应费用后,里面的差人会填写收讫并盖章,然后就可以放心地出海了。
顾影踮起脚尖往里面窥视,还对陈雨说:“到了你的小金库了,不进去看看?”
陈雨摇摇头:“知道岛上的情况就行了,现在有这么多人等着交银子,我们就别进去打扰了,走吧。”
顾影还意犹未尽:“第一次跟你来这里,还是个不毛之地,现在看着这里从无到有,变得这么热闹,真想进去看看啊……”
陈雨拉着她就走:“你离开家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家人?现在咱们是顶着正二品的乌纱帽回来了,就不想尝尝衣锦还乡的滋味?”
顾影一下扭捏起来:“官帽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呵呵,你是我的女人,我的也就是你的,将来你入了门,早晚会有个诰命加身。”
顾影闻言喜滋滋的,顺从地跟着他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现在是我爹的上官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哈哈……”
在刘公岛短暂停留后,陈雨一行终于在几个月之后,重新踏上了大明的陆地。
陈雨没有先急着去卫城履职,而是回到了备御后千户所,这里是他的老巢,兵工厂等要害部门都在这里,离开几个月,不看看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