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营一马当先,排成密集的锥子阵型,往对面的骑兵、步兵混合部队冲了过去。
刘泽清这边的骑兵人数虽然略多一点,但是根本无心恋战,加上迟迟没有接到刘泽清最新的命令,谁也不甘心为了一个太监和几个番子拼命,都很有默契拉住缰绳,默默地往旁边闪开。骑兵营撞开了几名来不及避让的骑兵,杀气腾腾地往马车冲了过去,拱卫在马车周围的步兵见骑兵消极避战,心想我们也不是傻子,顿时潮水般往两边散开。
文登营的步兵以哨为单位,每五百人一个波次,挺起刺刀呐喊着也冲了过来,在刺刀丛林的加持下,看上去比骑兵的冲击更具视觉冲击力。
曹吉安眼看刘泽清的部队靠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从旁边的番子腰间拔出绣春刀,红着眼往马车走了过去。
路小川一看不妙,赶紧过去拉住:“曹公公这是要干什么?”
“放手!”曹吉安咬牙喝道,“这些废物挡不住文登营,反正无路可走了,咱家先把陈雨的女人杀了再说,死了也有几个垫背的!”
“曹公公啊……”路小川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你没有牵挂,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啊!要是砍了这几个女人,陈雨要杀我全家怎么办?我全家老小十三口人,四代同堂啊……”
“糊涂!”曹吉安大喝,“从抓了这几个女人开始,你已经把陈雨往死里得罪了,现在顾忌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以为他最终会放过你?别做梦了!”
说着用力一挣,也许是穷途末路时肾上腺素的作用,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曹吉安居然挣脱了对方,然后快步冲到马车前方,掀开帘子准备动手。
刀还没刺进去,里面伸出一只脚,将曹吉安踹下了马车,摔了个狗啃泥。曹吉安摔得七荤八素,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大声呻吟起来。
顾影从里面钻出来,冷哼一声:“一路忍了你这个死太监很久了,现在老娘的男人来了,还敢下黑手,看老娘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从曹吉安起杀心到被踢翻,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时外围的人肉围墙已经被冲散——与其说是文登营冲开一条路,倒不如说是刘泽清的部队主动让出来的——大群骑兵已经冲了进来,高高举起了马刀,朝不知所措的番子们劈了下去。番子们平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哪里能抵挡得住正规军的攻击,来不及举刀格挡就被马刀差点劈成了两半,横死当场。
刘泽清看着还没正式交手就“兵败如山倒”的场面,长叹一声,知道今日讨不了好了,不敢犹豫,在几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调头往西面撤退,部队也顾不上管了。
见主将都逃了,本就无意抵抗的兵士更加无心恋战,象征性的防御阵势也放弃了,全都撒开脚丫子跟着跑,潮水般撤离了战场。等文登营的步兵挺着刺刀冲上来之后,没了用武之地,站在空荡荡的战场发呆。
这场“战斗”从发起到结束,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以刘泽清部队毫无抵抗的溃败而告终,事实证明,在陈雨这样的强权人物面前,这些杂牌部队不过是纸老虎,只要陈雨下定了决心,一切障碍都顷刻间烟消云散。骑兵们轻松砍翻了所有的番子之后,只留下两腿打颤的路小川和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曹吉安,等候陈雨发落。
陈雨骑马小跑过来,没有理会路小川和曹吉安两人,径直到马车前翻身下马,掀开了帘子,看着里面紧紧抱在一起的几个女眷,带着歉意说:“你们受苦了!”
顾影正想显摆一下自己临危不乱的风采,却被身后几人撞到一边,“嘭”的一声撞在了车厢门框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陈卓、苏颖、小环三人都死死搂住陈雨,嚎啕大哭。经历过七八天的精神折磨,再加上刚才那样的危险情况,除了苏颖稍好一些之外,陈卓、小环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终于得救,自然是毫无顾忌地把这几天来的委屈、惊吓、担忧都通过泪水发泄出来。
陈雨很花了一些时间暂时安抚了几个女眷后,又抱了抱熟睡中被哭声惊醒的儿子,交代了几句,然后跳下车,慢慢走到被士兵们控制的曹吉安、路小川两人身边。
路小川早已不复刚才的强硬,哆嗦着说:“文成伯,下官只是奉命办差,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你老人家看在东厂的份上,放下官一条生路……”
陈雨没有理会他,对躺在地上的曹吉安说:“曹吉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古往今来的宦官不少,像你这样身居要职却又没脑子的却很少见。你想报复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啊!区区一个镇守太监,既不是司礼监掌印、秉笔,又不是御马监和东厂提督,却要冒冒失失地对一个手握数万大军、下辖十万军民的军阀动手,除了让我从前线回来砍了你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自知将死,曹吉安反倒很平静,他冷静地回答:“对付你的理由有很多:比如咱家在山东除了土地没有其他捞钱门路,好不容易想弄些屯田却被你坏事;比如你抓了修儿当众凌辱,还顺带让咱家在山东所有官员面前下跪,颜面尽失;又比如你身家富裕,只要能弄死你,咱家就有数不清的钱财孝敬主子,保住现有的地位……”
陈雨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理由都很牵强,尤其是屯田和下跪两件事,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曹不修的事情说到底我还是放了他一马,没有一追到底。钱财的说法就更可笑了,山东有钱的人多了去了,想要发横财,怎么不见你去动鲁王和孔府?”
曹吉安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其实咱家还有个不便诉诸于众的理由:修儿爱煞了你的正室陈卓,不惜铤而走险,却不能得偿所愿。咱家思来想去,只要你身陷囹吾、家破人亡,陈卓不是以谋逆从犯的罪名处斩,就是发卖为奴,到时咱家动点手脚,把她性命保住,收了给修儿为奴婢,圆了他的夙愿,岂不美满?”
陈雨总算明白了曹吉安的真正动机,心里一阵恶心,站了起来,一脚踏在他脸上,踩得脸颊骨格格作响,鄙夷地说:“你不仅是个死太监,还是个死变态,对过继的儿子这么畸形的宠溺,不惜要毁掉别人的家庭和身家性命。如果不是碰到了我,换做其他人,肯定要遭殃。来人,把这个家伙手脚绑上绳子,老子要把他五马分尸,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
陈雨一出现,原本僵持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投鼠忌器的文登营发动了全面攻击,刘泽清的部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捡起兵刃抵抗还是让开道路,而自持人质在手的曹吉安等人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人家不怕你撕票了,人质就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