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营遭遇阿巴泰的同时,天雄军正在河间府境内艰难地行军。
自从夜袭失败之后,自卢象升以下,所有人都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粮秣也不够,又累又饿,加上那支袭扰的骑兵幽灵般伴随左右,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大部分将士都快撑不住了,处于崩溃的边缘。
卢象升牵着马,步行前进。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唇因为缺水干燥起泡,脸色非常憔悴。天雄军半数都是步兵,为了一视同仁,卢象升以“保持战马体力”为由,不顾将领们劝阻,坚持下马步行。在他的身体力行下,所有骑兵也都下马步行。
这样一来,虽然照顾了只能靠两条腿行军的步兵的情绪,维持住了整支军队的士气,但行军速度快步起来,给了清军追击的机会,按照探子的说法,多尔衮的大军距离他们已经只有不到五十里地了。消息传开后,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士兵们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却掩饰不住焦躁和担忧——不到一万人的疲惫之师,能在旷野中挡住几万清军铁骑的全力进攻吗?
卢象升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他面对困境也无可奈何——再苦再累,行军不能停止,否则被清军追上就面临灭顶之灾。
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蹄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卢象升还以为那支袭扰的清军又来了,正打算命所有骑兵上马驱逐,却意识到不对:这蹄声分明只有几匹马,根本不是大队骑兵靠近的蹄声,而那支清军跟随了一路,双方冲突不计其数,对彼此的情况熟悉的很,已经不需要派出探马侦察了。
他转过身,只见身后的队伍一阵喧哗,隐约有低低的欢呼声响起,然后三名服饰与天雄军大不相同的骑兵快速靠近,在兵士的指引下找到他。
几人风尘仆仆,但精神抖擞,为首一人大声说:“卢制台,小的是文成伯属下,奉命前来禀报:文登营已经出兵增援,就在多尔衮大军身后,请伯爷找一处合适的州县据守,等待援军到来,两面夹击鞑子!”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个个喜形于色,卢象升精神也为之一振,追问:“你们辛苦了。文登营终于来驰援了,离此处还有多远?”
“小的出发时,距离多尔衮的大军大约五十里,期间绕过他们时,还和外围警戒的马甲交过手,折损了两名兄弟。另外,关宁军和大同镇也在向这边靠拢,和文登营并行。”
“甚好。”卢象升心里有了底气,“既然援军到来,那么我军就可以寻找合适的地方据守了。”对于关宁军,他不抱太大希望,相比之下文登营的驰援更靠谱一些。
在撤退途中,因为担忧给沿途州县引来灭顶之灾,卢象升并未进入任何一个州县。从顺天府到河间府,这一路上都是小县城,城防简陋,驻军力量薄弱,如果贸然进入,万一没有守住,只会连累城中的军民——清军向来对于敢于反抗的城池一旦攻破后,多半会屠城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