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倪阳州坦白后,他断断续续也做过几次,但大多是面对着一层层的床帐,自己躺在床上,又或者是喝药,看药材,还有写字,因为和之前的经历非常重复,也就没有过多被讨论的价值。
看来他的前世,在床、桌案还有药物之间,没少打转。
这一天晚上的梦却不大相同。
最开始还是一样的,浑浑噩噩从床上醒来,头顶是淡黄色团花纹的帐子,闵柳意识清醒得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起身洗漱、面色不改地喝下浓烈苦味的汤药,再坐到桌案前提笔写字。
每到这时,差不多梦也就醒了,他经常一写就是一两个时辰,闵柳早就习惯了流程,而这次,自己才刚拿起笔掭饱了墨,门外就传进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自己的手一抖,大滴的墨点滴落到宣纸上,浸染出片片墨迹。
梦里的闵柳来不及往笔架上搁好笔,顺手一放就跨出了门。
院门外跑进来一个一身血污的盔甲士兵,手拿着长枪,红缨已然被血凝得结团,看打扮,应是经历了一番苦战的骑兵斥候。
“报——”
梦境在士兵沙哑地大喊声中,毫无预兆地突然中断。
闵柳在黑夜里睁开了眼。
夜色深浓,月光清浅,闵柳快速从枕头下摸出倪阳州给做的簪子。
单手挽起头发,闵柳环视了一周寝屋,侧头细细听了听声音。
屋外宁静安详,只有间歇一两声远处的鸟鸣。
闵柳光着脚下了榻,悄声走到门外,穿过临廊,往倪阳州的寝殿望去,那小小的窗格已经没有光亮,屋里的应该已经休息了。
但光着脚的人并没有看一眼就回去。
他一路走到倪阳州的窗外,在月光下显得沉闷发棕的雕花木窗前停了许久,一直摒气凝听,直到分辨出那一丝略沉的呼吸声,才终于放下一口气。
哥哥睡了。
好的,安全的,还在这里的哥哥。
闵柳没有推开窗户,只是又原路返回了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有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