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

近了。

蓄满力的后腿刚要惊慌蹬地,一颗石子粗暴地击穿了小兔稚嫩的咽喉,雪白的身体立时仰躺在地上,抽搐不过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只干巴的小手拽起小兔的两只耳朵,转头把弹弓也一同塞进了身后的背篓。

竹编的背篓里塞了不少野菜,小兔被好好地藏在了中间。背着背篓的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却已经一人在深山老林中跋涉了许久。

齐一把背篓往上颠了一下,好叫突兀支棱着的脊背不要在和竹篦磨擦得太狠,不然刚结好的痂又要被蹭开了。

流血是小,衣服破了,娘亲怕是又要挨一顿打。

齐一三两步往回跑,像猴子一样蹿得十分灵活,在树后捞起捆扎好的柴火,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快两个时辰,到家时天色黑的已经不知道几点,零星有几声狗叫。

齐一到家站在院子前,先探着头往里看看,房间里没有亮光,这才伸手慢慢推开栅栏,吱扭一声响,男孩动作一顿,侧耳听听没有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进来,往角落的柴屋里走去。

还没走到一半,屋里呼啦啦有反倒东西的声音,一只梆硬的鞋被照着齐一面门甩了过来,幸而准头有限,男孩不敢躲闪,被沾着泥土的鞋正砸伤胸口,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砸得火辣辣的疼。

屋里的男人没有出门,只是打开了那扇破窗,带着酒气的声音喊道:

“死兔崽子,偷懒躲哪儿去了!怎的没让狼叼去!”

齐一仍背着背篓,艰难地弯下腰捡起破旧的布鞋,给放到了房门口,回答道:“近处的柴都叫人拾没了,去万山找柴禾,还采到了一些野草药,因此迟了些。”

屋里的男人一听有进项,倒不再继续发脾气,只是依旧没好气道:“滚回屋里去,明卖了钱再给我。”

齐一攥着拳头,讷讷应了一声,把柴放到檐下遮好,又把背篓里的草药挑挑拣拣放在了灶房,这才偷偷摸摸连带着背篓一起拿进了屋里。

兔子有血腥气,齐一拿着泥土和草药裹了一层,确定不会被暴露,这才勉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床上。

其实也不算床,一个破木板子,底下垫了些去年脱好的土坯,上面盖着些稻草,再搭上一件旧衣服,这就是他的床了。

小小的男孩原本应该倒头就睡,可是现在的他却死活也闭不上眼睛。

窗户外是深黑色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毛毛的月亮,光也是暗淡的。

齐一眼睛上下左右看着,空敞的小屋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但男孩仍旧没有闭眼。

夜里的风萧萧瑟瑟地吹,像细小的人儿在草地上来来回回地跑。

齐一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那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来了。

黑暗的小屋子里,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

它说:

“挠……挠挠……”

“——给我……挠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