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上的守备团去。”梁晃对身边留下的二十多人说:“张连长带头在前。”
那个张连长必是本地人,应得一声,便带头往巷子里奔去。
左空右插走了一段路,前方不远处巷子传来一阵阵枪声,大伙问要不要过去助战,团长却不同意,说当下要做的事比灭掉一小撮日军要重要得多,要将张连长带队抄路绕过。
一路上攀窄巷过屋顶穿弄堂,遇上很多背包袱卷细软奔逃的老百姓,国军都劝他们赶紧逃出镇子去,逃不及就要做炮灰。
事实上山下的守军被日军打得惨烈的时候,山上的守军还在按兵不动,只是派了一个连的人出去狙击最近处出现见人就开枪的鬼子。
此刻,守备团里还是那座老房子里,灯火通明,数个武装整齐的国军围着一个坐沙发上吸烟的肥胖中年男人,那人看似无动于衷又有些愁眉苦脸。
“团座,该出兵增援山下的弟兄了。”
“再不下去就被打没了。”
“难道要等鬼子攻上来么?”
待命的几个营长都在请求出战,唯团长拿不定主意,在一旁几米处还坐着一个穿毕挺中山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滑亮,他在冷眼旁观,座椅一旁放着一行李箱,箱上搁一顶礼帽,看样子要随时离开了。
山下的枪声听着比原来打得更繁更密,屋里的人都很意外,有人一通电话打下山下问,得知是有援军来救。
胖子团长听说是二十七团的援军过来,他反而有点恼火,道:“不问一声就踩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不过也好,这下倒不着急出兵了。”
另一旁坐着的男人倒是紧张了,站起来对团长道:“二十七团是怎么知道有敌人潜藏在这里的?莫非有人通共?”
“团长是那个梁晃,当地人,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数次设好饭局他都不来。”胖子看一眼那个中统的人。
“那我是不是可以设想一下,前两晚劫狱后出来开枪打死老梁的那伙人有没有他的人?”
胖子看着中山装男人。“不会吧?这次劫狱救的是什么人?”
“一个是镇上爱仁医馆的主冶医生,也是那家医馆的独有人,另一个是浦安中学的校长姓陈,这两个人一个负责接收,一个负责联络,在浦滨地区都是相当重要的地下活动者。”
“我好像有一次听人说过,梁晃有个老师是叫陈校长的,两人关系很好。”
“那不就对上了,那个梁晃极有劫狱的嫌疑,老梁这一死有望得以申张了。”
“你有能力拿办他对我何妨不是个好兆头。”胖子团长说出这话,嘴角渗出丝笑容。
“只要是定了通共的罪名,再大的人物也拿办得了他。”中山装男人说这话有些傲慢。
“那林处就该立即起程去找你的组织人马过来,为你的信仰和同道伸张正义,别老盯着我呀,我也是委员长的人。”胖团长说到最后还伸手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将中正的画像。
“要是委员长的人听到山下的枪声早就坐不住了。”中山装男说出这话有点嘲讽。
眼前的一幕是很可悲的,山下枪弹响个不停,几个整装待命的营队长急不可耐,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长官和无关之人为私心已欲在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