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李俊道:“请问哥哥,你现下是不是已在暹罗做了国王了?”
李俊笑道:“原来这事贤弟也已经知晓了,我还以为如今的中土,都把我这号人物给忘了呢。贤弟所说不错,在那个岛子上立足稳了之后,便又设法回到了中土,在广南两路招揽了不少愿与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大称分金银的汉家儿郎,把他们带到了暹罗的那岛子上,将他们都分派成了部领番族男女的大小头目。
把那岛子控制牢靠了之后,为了获得更多的给养,哥哥我便挥师向北,臣服了暹罗南边不少的番邦部落。那些番邦部落大的有咱们一个州郡这么大,小者也不过是一个村子的规模。那地儿穷虽然是穷了点,可却是一样的有田地,有百姓,在那穷乡僻壤自在为王,却也极是逍遥自在的。”
李俊奇道:“猴市里?南洋那边的确经常有这样的猴市,那里的人把猴子抓来当成货品,贩卖到吕宋和大食去,从而赚取利润,只是哥哥我不知道,咱中原这边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猴市了?”
张梦阳见他把“后世里”听成了“猴市里”,心中觉得好笑,但也不多做解释,笑着说道:“那猴市么,距离咱们这里好远好远,我也只是听说过罢了,并没有去过的。”
李俊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难不成你说的猴市,就是哥哥我在南洋那边遇见过的?只是没听见过那里出过什么姓毛的英雄。”
张梦阳道:“好哥哥,我说的也都不过是传闻而已,哪里有你的故事都是这么实打实的确切。你在那边做了国王,是不是也用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
李俊道:“兄弟你可太高看他们小小的暹罗一隅之地了,他们那里像样的村镇都少得可怜,哪里来的什么城市?还是咱们的人到了那里,占了他们的地盘,担心他们不服管束,建起了城墙烽燧之类,既用以控制他们,又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他们的袭扰。
本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这几年来被我弄到哪里的中土人士愈来愈众,还把一些读书人也带到了那里,竟使得不少的番族男女倾心汉化,除了长相而外,也都与咱们中土之人没什么两样了。”
张梦阳听到这里,抬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哥哥,我弄明白了,你用的这手段,叫做化外殖民,暹罗于你而言,就是一块儿不大不小的殖民地。而你,就是,就是在那里称王称霸的殖民头子。”
李俊笑道:“兄弟你说的这个,哥哥我不怎么大懂,但我知道要在那番族群落里站稳脚跟,要让他们规矩服从,没有足够数量的汉人是不成的。光有足够数量的汉人,没有足够数量的读书人对他们启蒙开化,一样也是不成的。
得让他们知道中国用夷礼则夷狄之,夷狄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的道理,知道忠孝仁义乃为立身行事的本分,让他们自认为与汉人没什么两样,那样一来的话,互相间没有了隔阂,便也就容易控制得多了。”
张梦阳拍手赞道:“哥哥这么做可就又应了一个说法儿了,叫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要想着把那化外之地变成咱们的地盘,就得深刻地了解殖民的意义,哥哥你能无师自通地做到这等地步,已可谓是深得其精髓了。”
李俊不明所以地问道:“殖民的意义,那是个什么?”
张梦阳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么,我也是了解得不多,只是在课外读物上看到过一星半点儿的解说文字。殖民么,就是把自己国家里的百姓,想方设法地弄到不如自己强大的别的国家去。
“自己的百姓们到了那里,夺过土着们的地盘来分给他们,让他们耕种,给他们免税,给他们发刀发枪,让他们对自己的利益形成自觉的维护,他们就会自动协助在那里的殖民总督,比如说协助哥哥你,对付那些被赶走的、失去土地的番族的造反、反扑,巩固好你的王位。
“尤其要紧的是,百姓们距离自己的母国越是遥远,周围敌视他们的番族越是众多,越能使自己的百姓们团结起来凝成一股绳,形成一个拳头,产生出合力的最大效应,最终能把番族部落都变成他们的奴隶,也就是都变成哥哥你的奴隶。
“大航海时代里的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吉利等国家,就都是这么干的。他们这些国家开脱疆土的经验都很成功,一言以蔽之,就是征服行动与殖民行为几乎同时进行。
“你比如说十九世纪初有一个叫美利坚的国家,他们的国土原本只占大西洋上的一小溜,后来他们通过一系列的巧取豪夺,居然向西扩大了好几倍的国土。
“占领了那些地方之后,立马就把他的百姓们移殖过了好多好多去,军队用枪炮保护着百姓,百姓们也用在新土地上的收成养活着军队,形成了鱼和水的关系,原本的那些印第安少数民族,则都被他们圈进了保留地不许出来,形成了反客为主的局面。
二人说到兴高采烈之处,又是将手中的酒碗一碰,喝了个碗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