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正在圆明园的乾隆接到了阿桂和那奇泰两人六百里加急的折子。奏折内的消息令乾隆极为震惊,同时又十分恼怒。
去年死了一员上将,两千人多人战损;今年数万大军再次云集,眼看快要发动了,这才知道对手是谁。真以为自己老了就不敢杀人了?!都尔嘉那个混账在吉林呆了一年,干什么吃的!
最让乾隆心惊的,其实是对赵新身份的猜疑。这个说着一口流利京片子,甚至连沙俄人在伊尔库茨克总督的名字都知道的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手下那些兵是从哪来的?
那奇泰奏折中说,那个赵新自称是前朝遗民。乾隆博闻强记,他记得很清楚,朱明王室的赵王一系已经绝嗣了。他命人找来世祖实录和明代赵王一脉的家谱,查阅之后,发现上面记录的很清楚:
朱明的赵王一系,源自明成祖朱棣的第三子朱高燧。到了嘉靖三十九年,随着赵康王康为谥号朱厚煜的自杀,朱明的赵封国实际上就已经没有嫡系传人了,之后的赵王是从朱厚煜的庶子里挑选的。最后一任赵王叫朱由棪,于南明隆武时袭封,封国在广西的南宁,前后不过做了一年的赵王。
顺治三年1646年冬,惠州镇将李士琏与十三营都司并四营总兵等人,将朱由棪迎接到兴宁,奉为监国,以北山寺为处理政务之地,李士琏自称阁部。
顺治四年二月,满清署两广总督事佟养甲与署提督李成栋派人招降。朱由棪明知不敌,于是便剃发出家。六月,李士琏带朱由棪入广州降清。之后朱由棪便被安置在光孝寺的西禅堂内。
同年六月,南明旧臣陈子壮与陈邦彦相约攻取广州,派人事先联系了原明朝广州卫指挥使杨可观、杨景晔为内应,又收花山盗匪三千人诈降清军,约定七月七日三鼓之后内外起事。不料事情败露,佟养甲便将二杨和三千花山盗全给杀了,又勒令在光孝寺内的赵王朱由棪自缢,其子朱慈奢也一同处死。
难道他是个旗人?自己反自己,这
^0^一秒记住【】
不是吃撑了么!乾隆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他马上就下令粘竿处的人按照那奇泰所奏的赵新年纪相貌,一是在京中各家暗暗寻访,二是南下查找朱由棪有无后人。
按照阿桂奏折中所说,那个赵新自称是从海外回来的前朝遗民;如果此人真是前明赵王的后人,事情就严重了。何况他们的手已经伸进江南,竟然敢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杀害盐商,抢劫女子。查,一定要严查!非得把这伙人在江南的底子掀开看看。
至于吉林的战事,这半年的日子里,朝廷勒着裤腰带调集军粮,兵马军械也都准备充足,通往富尔丹城的路也修的差不多了。到了这个份上,说不打乾隆也不能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先打了再说。只要能灭了这伙子人,一切忧虑就都烟消云散了。
七月初一,乾隆确定了阿桂和福康安修改的用兵方略,决定发兵进剿,三路齐压。七天后,收到上谕的阿桂和福康安决定发动。阿桂坐镇宁古塔居中调度,福康安率大军抵达珲春,然后北上。
阿桂和福康安此时已经决定发动,便不再犹豫。七月初九,庚戌日。这天是刚日,宜祭祀。礼记上说,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在接到皇帝的上谕后,阿桂第二天便在宁古塔城外的大校场检阅三军,祭祀了地神和牙旗后,两万多人马分成南北两路,离开了宁古塔。
大路上,从北到南,从西向东,黑压压的兵马根本望不到尽头。在大队人马的后面,近万名从直隶和关外召集的民夫跟在大军后面,运送军械粮草。
那些在宁古塔本地居住的旗民扶老携幼的站在道旁观看,为大军壮行。对于本地旗人而言,自打康熙当年出兵打雅克萨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这等景象;再说这次的规模远比康熙那次还要大。
在送行人群的一阵阵欢呼声中,福康安的八抬大轿随着中军一路向南而去。
南路大军由福康安统帅,共计一万五千人,其中包括八旗满汉十四个火器营、五个前锋营、一个骁骑营、退蛮军五千人。这路人马自宁古塔出发,一路行军六百里,沿玛勒呼哩、萨奇库、噶哈里、哈顺、穆克德和、密占卡伦一线抵达珲春。之后将与先期抵达珲春的三千人的火炮部队汇合,沿东路各卡伦驿道北上,直抵绥芬河南岸。
北路大军由副将都尔嘉率领,共计七千五百人,包括八旗满洲一个火器营,两个前锋营,扎萨克蒙古部五千骑兵、退蛮军一千人。这一路向东越过大岭,顺着浑达山南麓,沿绥芬河向东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