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打不过咱北海镇就罢了,竟然连支前的老百姓都杀!呸!狗日的朝廷!”
“在河南老家就让咱没活路,都躲到这么远了,还不放过咱!”
“要我说,赵王爷就该带兵杀进北京城,把那狗皇帝从宝座上揪下来!”
围在路上的村民议论纷纷,无不是痛骂着南面的朝廷。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汉子拨开人群走到圈内,先是叹了口气,向跪在地上哭嚎的女人道:“柱子他家的,官兵夜里偷袭,咱村不止你一家,其他村也死了不少人。说一千道一万,是俺朱大贵没照顾好他,俺给你赔罪了!”
说罢,朱大贵“噗通”就跪在地上,冲着女人磕个头赔罪。朱大贵他老婆本想拉起自己男人,可她想到那天夜里的凄惨场面,捂着嘴也哭了起来。
地上坐着的女人看到朱大贵这样,连忙止住哀嚎,抽泣道:“村长,俺知道,这不怪你,都是狗日的官兵......俺家男人福薄,都是命啊!”
一群人正在眼泪哗哗,柴如桂三人就见一个戴着一顶墨绿色大帽的北海兵也走了过来。那帽子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帽子都不一样,帽顶宽大上翘,帽墙上还别着一个金属徽章,额头的上面还伸出一段了跟月牙般的黑色帽檐,配上对方那一身上下两截的墨绿色军装,让人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威风凛然。
只见那北海兵先是立正冲地上的女人敬了个军礼,随即弯腰低声安慰了几句,女人这才止住哭泣,被朱大贵的老婆帮忙扶起。
朱大贵这才起身对众人道:“行了,都散了散了,有啥事回村再说。”
他这时才注意到人群外面站着的柴如桂三人,走上前问道:“你们仨就新分来的?叫啥?”
高六庚知道,北海镇的村长差不多就跟大清乡间的里正一样,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于是躬身道:“俺叫高六,这是俺大哥柴大壮,俺小弟李文。”
柴如桂和李文清连忙躬身道:“见过朱村长。”
谷戅朱大贵一摆手道:“客气个啥,以后都是乡邻,相互扶持才好。听你们口音,老家开封的?怎么凑一块儿的?”
柴如桂心说一上来就开始盘道啊,这姓朱的不好糊弄。连忙赔笑道:“家里闹灾,实在没活路了,这才拉着两个同村的兄弟出来找点生计。到了徐州听说射阳湖那里招人,这不就来了。”
朱大贵又问了几人现在的住处,言语间见柴如桂虽然个子不高,却显得十分精干,于是伸手一拍对方肩膀道:“行,先好好干,忙完这阵子,去我家喝酒。往后说个婆娘,好日子长着呢!”
他跟柴如桂三人说完,又转身对另一个老农道:“刘老栓,俺不在家这段日子,村里那几十亩甜菜长得咋样?”
刘老栓就是方才柴如桂三人口中的“刘大叔”,此时咧嘴笑道:“好着咧!就快收了,头些天糖厂的人已经过来看了,说几个村里,就咱村的甜菜种得好。”
朱大贵道:“走,一块瞅瞅去。”
二村的甜菜地位于村子东边,今年就试种了几十亩,要不是民政从上到下都摊派了任务必须种,老百姓才不理会呢。
等朱大贵带着看稀罕的柴如桂三人到了村东头,离着几十米就看见地里的甜菜叶子已经由深绿色变成了浅绿色,而更多的叶子都变黄了,甚至还有一些都已经枯萎,匍匐在地里,顿时就急道:“刘老栓,这,这咋回事?!好好的叶子咋都蔫了?今儿恁不给俺说个清楚,这事没完!”
刘老栓忙道:“大贵......”
“少来这套!叫俺村长!”朱大贵跳着脚吼道:“俺走时这叶杆都还好好的,咋就都枯了呢?!”
刘老栓脸色一变,抬手用烟袋杆敲了朱大贵脑袋一下,不满的道:“恁嚷嚷个啥?人家民政的干事说了,甜菜熟了就这样!吃的是地里的根,猪才吃杆呢!”
朱大贵揉着脑袋一听是这道道儿,连忙赔笑道:“老栓叔,俺错了还不成?那这玩意儿啥时候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