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地铺上的一个乞丐突然来了精神,问道:“嫩会唱戏?来两句听听呗。”
“俺就是个打杂跑腿的,可木那本事。”杨二堂说罢咧开嘴一笑,众乞丐这才看见这厮居然少了颗门牙,于是原本期盼的神情又黯了下去,低着头不再理他。
杨二堂又道:“哎,俺前几天路过县城的时候,听说衙门正施粥发粮,恁咋不去呢?”
“官府的话要是能信,老母猪都能上树。”沙哑嗓音骂了一句,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会,捉出一只跳蚤,随手往炕下的火堆里一扔,发出了“啪”的一声。他这才对地铺上一人道:“三儿,从你铺盖下抽把干草出来,给人拿去生火。这光景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杨二堂眨了眨眼,接过递来的干草,揣进怀里,躬身道了句谢,转身出了屋。他快步走出院子,随即就变得大步流星,好几次差点滑倒。来到油布帐篷底下,他一把拽着戏班班主,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交头接耳了几句。
戏班班主听完愣了一下,看着杨二堂道:“嫩木看错?”
杨二堂急声道:“绝错不了!俺跑江湖十几年了,这点眼力劲还有!”
班主沉思了片刻,扭头对帐篷里躲雪的众人道:“现在都听我说,所有人别说话!”
众人虽然都觉奇怪,可还是静了下来。随着戏班班主开始轻声解释,大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炷香后,所有人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套车的套车,收拾的收拾,转眼热热闹闹的一处就又变成清冷之地。
…
李大春带着两人好不容易从废墟里找出几根还算干燥的椽子,等回到前院,一下就傻了眼,之前搭的帐篷已经撤了,所有人都在顶风冒雪的收拾东西装车,看样子是要立刻上路。
他拎着木头走到马车前,膘乎乎的道:“那么来?”
同村的一人上凑过来轻声道:“大春,嫩别咋呼,俺跟你说.”
过了片刻,李大春两眼瞪的溜圆,一脸惊讶道:“嫩说他们是老瓜贼?”
“千真万确!”
“娘来,那还跑啥,干他们啊!”
“嫩个膘子!咱是干啥来了,百十口子等着咱运粮食回去呢!”
好吧,李大春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跟大伙悄悄启程。
一行人上了驿道,走出了七八里地,那个叫翠翠的男旦这才好奇的对杨二堂问道:“二堂,嫩咋知道那伙花子是老瓜贼呢?”
杨二堂得意的拿搪道:“想瞒过俺这双眼,还嫩着呢!”
“二堂哥,说给俺们听听呗,也涨涨见识。”
“就是的,还拿着不说!”
“哎~~你一大老爷们怎么掐人啊!”杨二堂躲过了翠翠的“魔爪”,这才对身边众人讲述了自己在屋里的所见,然后解释道:“俺跑江湖这些年,花子见了无数,真花子要是捉了跳蚤那都当肉吃,那人倒好,竟给扔进火里,俺一看就不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花子。”
“以前跟着俺师父跑江湖的时候,听他老人家说,咱山东地面上,有一群老瓜贼最爱装花子,他们穿着破烂衣服,少则三五成群,多了一二十人,一般寄身路旁的空庙、空窑、草棚之内。等到了黄昏五鼓,若是遇到孤身上路的一二行客,即行谋害。或用刀杀死,或用绳勒死,然后将被害之人的衣服剥掉,换上他们自己所穿的破烂衣服,再跟尸体旁扔些篮筐、打狗棒、碗箸之类,如此装成花子被杀的模样。官府发现这种事,往往都当做有人寻仇,等闲人根本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