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每次打完都跟抽疯似的!”
“那帮仙台兵也是,搞的阵地上跟大集似的,哪有个打仗的样子。”
“哎,别看这帮家伙个子不高,到了开饭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可不!我前两天看一家伙,就那糙米饭,一顿吃了十碗,看着都吓人。”
一直关注前方战场的机枪手突然转头插话道:“于得水,咱大哥不笑二哥,恁当初刚到北海镇的时候,一顿不也干掉了六个大馒头?要不是人家护士让恁不停走路消食,恁小子怕不得撑死。”
几个从河南来的陆战营士兵听了,都忍不住乐了。那机枪手又道:“这会儿嫌人家吃的多?恁知道他们当兵前都干啥的?”
“干啥?”
“修铁路!”机枪手转过头,将眼睛贴在瞄准镜上,口中道:“这帮倭国兵,来咱北海镇前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哎,也都是可怜人。”
于得水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以免身为同乡且比他大几岁的机枪手说出他更多的糗事。他掏出腰间掖着的毛巾擦了把汗,抱怨道:“这才刚进四月,鬼天气就能热死个人!二毛哥,咱们这光守着阵地不出击,啥时候是个头啊?”
机枪手道:“恁瞎担心个啥,也不瞅瞅这场仗谁在指挥。瞅着吧,这一两天搞不好就会有大动作。”
此刻在巴城南侧一座曾被荷兰人称为“诺德韦克堡”的星形堡垒上,赵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在参谋递来的地图上看了两眼。在离这座炮垒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摆放着二十门75毫米炮。很明显,北海军的炮兵阵地就设在了这里,而城堡则是前线指挥部。
1657年的时候,荷兰东印度公司修建了“诺德韦克堡”,目的是阻止城外频繁被盗的牛。“红溪惨案”发生前,华人暴动反抗,因城堡孤立在城外,荷兰人便烧毁了这里。一年后,荷兰人重新修复了城堡,不过此后的守军仅负责吉利翁运河水闸的运作。当年王远方攻打巴城时,因为此地仅有七名士兵,便没理会。
“温岱那个小队有消息传回来吗?”
一旁的何喜文先是回了句“没有”,想了下又道:“要不要再派一队人?”
赵新摇头道:“不用,是我太着急了,从这里到万东三百多里路呢,没这么快。”
他所提到的“万东”就是另一时空中的万隆。眼下赵新之所以没让部队向西面的兰加士勿洞出击,是在等万东那里的情报。根据辜礼欢三天前派人送来的消息,VOC的上一任总督威廉.阿诺德.阿尔廷带着三千雇佣兵,在一个月前坐船去了西爪哇岛南部的日惹苏丹国。
无论是手下的参谋还是赵新都由此推测,阿尔廷很可能会率领日惹苏丹国和梭罗苏丹国的军队,从万东方向发起进攻,因为这样行军的路程最短,更能达到出其不意。
1741年的时候,马打兰苏丹“帕库布瓦纳二世”曾出兵援助抗击VOC的中国华工,一起围攻三宝垄,然而面对VOC强大的武力,最终还是失败了。自此马打兰王国的实力被进一步削弱,随后又放弃了万东一带的大片领土,成了VOC的直辖地;而马打兰自己则被荷兰人分裂成了日惹苏丹国和梭罗苏丹国。
昨天一早,特战营的一个排被赵新派了出去,他们将沿着荷兰人修建的道路,向万东方向侦察。要知道十八世纪的爪哇岛雨林遍布,大部分地区简直就是遮天蔽日,北海军的无人机很难侦测到敌军的行踪,侦察队的人只能在向导的带领下深入雨林,这样才能了解敌人的具体情况。
还是那话,以前巴城这边兵力不足,所以也一直没对东南面的万东发起攻击,结果给了荷兰人苟延残喘的时间,还纠集了一大群附庸国。
话说曾经统治了整个爪哇岛两百多年,并尊奉印度教的满者伯夷王国于1527年(明嘉靖六年)灭亡后,整个爪哇的统治就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被一大群苏丹所统治。除了巴城西部的万丹苏丹国和南部的井里汶苏丹国延续了两百年,其他苏丹国这些年一直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而且都成了VOC的附庸。
赵新这次会亲身南下,就是要彻底解决爪哇岛的问题。既然爪哇岛东部的苏丹们都是屁股坐稳还没几天,他也不介意一并扫除。不过北海镇要想彻底控制爪哇岛和北面的加里曼丹岛,以后就必须对交通和通讯线路进行巨额投入。
离开了前线指挥部,赵新在几名警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一艘船舷上架有机枪的小型巡逻艇。他这次来巴城亮明了身份,固然让前线的士兵士气大振,让巴城的华人们感到惊喜,但危险系数也相应提升,每次出行身边都带着至少七八名荷枪实弹的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