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绵舍说的诚恳,赵新听的认真,等对方说完了,他沉吟了片刻才道:“这件事,我其实是有考虑的。给你们油棕种子,就是希望用其收益弥补关闭赌馆的损失。赌馆嘛,以后肯定不能再开,这个没得商量。”
黄绵舍三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油棕种子的背后是这么一盘棋。谁知赵新接下来的话,把三人都雷懵了。
“以后巴城军管会将开设官方博彩,除了奖金和少量的发行费,其中三成的收益会用于医疗、孤寡的福利。”
黄绵舍三人面面相觑,诧异的问道:“敢问王爷,何为博彩?”
赵新随即找了张纸,在上面涂涂抹抹,简单解释了一下。对面三人听完,心说好家伙,敢情这位禁的是私赌,人家是打算自己办押宝、开花会!不过要是真如这位所说,将彩金收益用于公益,那可比以前的押宝要强多了!
话说巴城华人社会的赌博游戏可分为几种,以适应不同贫富人群,诸如欧洲人的纸牌、赌骰子或押宝,还有一个就是斗鸡。纸牌和骰子不用说了,斗鸡需要有场地,好此道者还会自己养鸡;而押宝玩起来既简单又便宜,比较迎合社会底层花小钱赌运气的心理,因此最受欢迎。
所谓的押宝从前明就有了。在闽南叫“花会”,在广东叫“白鸽票”,类似于彩票的性质;比如12选1、24选1、36选1、80选1什么的,分别有不同的赔率。
花会的庄家每天早上会将一幅卷轴包裹好后,当众缚于屋中梁上,这叫“做宝”。而参赌者则从庄家给的或是一古人名、或动物名、或数字中选出一个填在纸上,并注明下注的钱数,然后投入一个木柜之中。到了开注之时,老板当众从梁上将画轴解开、下展,然后打开投注的木柜,按参赌者所押的名号,吃进或赔出赌注。
如果有人输了,会大喊一声“花”;相反赢了的话,中奖人会高兴地大喊一声“会”。
像巴城外唐人街上的关帝庙和天后庙,每到“花会”开宝前就会挤满很多人,他们去那儿可不是为了烧香拜神,而是为了占卜问卦,花会将开出什么数字,然后大家会通宵等待数字出来。
这里面的水很深,庄家有无数手段让人中不了奖;就算是中了,分到手上的也就将将比购买的成本多一点。于是沉迷此道的人往往倾家荡产,甚至典卖妻妾房产。巴城公行日常处理的民事纠纷里,有很多都是因为赌博所导致离婚和财产官司。
实际上赵新很清楚,不论当权者鼓励或是压制,人类对赌博的旺盛需求从未有过改变。后世的雨果对此有句名言:“不管人生的赌博是得是损,只要该赌的肉还剩一磅,我就会赌它。”
好吃懒做也好,还是希求一夜暴富也好,这样的人在哪都有;无论官方采用何种方法禁止人们参与,可事实都只能证明成效有限。人类从骨子里有一种赌博的基因,只要有土地,它就会生长出来,没有土地,也会变相的长出来。
自己来到本时空,不管是一开始的谋金子,还是之后的谋天下,其实一样是在赌。每一次跟对手打仗也是在赌,只不过仗着来自另一时空的物资和武器,赢面更大。
也正是因为如此,赵新在夺取天下这条路上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他生怕来之不易的一切,会随着一个疏忽而烟消云散。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成为最终赢家,因为打天下和治天下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前者谋一时,后者谋一世甚至几世。
另一时空的专业学者会从人格、不甘心的心理、自尊心、贪婪、控制的欲望等诸多方面来分析赌博心理,然而就算他们自己跟家里人打个麻将,也总要带点彩头才行,输赢无所谓,关键是不带响就太没意思了。
黄绵舍三人最终拿着赵新给的那包种子离开了,他们也算是对那些赌场老板和背后的主家有了个交代。
不管怎么说,在赵王爷的描绘下,油棕绝对是门大生意,而且只要树在,一百年都有的卖,这可比开赌场要划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