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北海镇不丢人,如今晋商跟北海镇私下做生意的有好几家,什么茶叶、皮毛、人参、火柴、马灯、羊毛制品、黄豆等等,无不做的风生水起。像榆次车辋的常家、北洸的曹家、祁县的乔家、以及太谷的武家,这其中尤其以常家和武家做的最大,几乎垄断了长白山人参在北方的市场。
一天后,会安营的船队经过了北流江和皇华河的交汇处,从这里一直到藤县的六十里水道被称为“剑江”。这一带东有天堂岭和灵山,西临都榜岭和罗慢岭,山高林茂,水道被夹在群山中间。从岸边到半山腰都是雾气弥漫,水面上飞着密密麻麻的蚊虫,烦不胜烦。太阳在空中毫不留情的暴晒,让竹筏上的士兵汗流浃背。
明代藤县的府志上把秋天叫“蒸秋”,意思是说闷热的暑季结束后到了秋天,天气反而更热,要过了重阳才会凉快。
得亏会安营的人都是自幼生活在湿热的环境,再加上清凉油已经成了部队的标配,所以中暑的人并不多,只是一个个脸上手上都被叮满了大包小包,到了晚上登岸宿营更要小心毒虫和野兽。
古代的岭南就是这样,湿热多蚊虫的环境简直让北方人无法立足。当官还好些,要是被流放至此,一旦染上疟疾,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由此可见北海军在柑棂澳设立基地的重要性,所有南下的部队最少都要在那里做一个月的适应性训练,否则别说打仗了,光是非战斗减员就能把军官们逼疯。这也是为什么赵新让何喜文统领进攻广西,如今北海军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北方人,他们在外东北生活多年,很难适应南方的闷热天气。
一路上,魏超让手下人渴了只能喝水壶里的白开水,饿了就吃罐头和压缩饼干,江水是绝对不能喝,洗个脸凉快凉快倒是可以。
广西境内由于多山,所以水陆驿站并行。由于侦察队的船速很快,自离开容县境后,窦家寨、龙滩塘、潘洞塘、皇华塘、义昌塘等各处水路驿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拿下。驿丁们无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北海军的冲锋舟快速冲上滩头,等手持步枪的侦察兵们跳下船、蹚着水冲过来,他们能做的只剩下逃跑和束手就擒。
五百里水道行舟,不可能一帆风顺,驿丁中总会有漏网之鱼。水路走不了,他们便施展出“千里马”的行脚本事,顺着陆路驿道穿山越岭的赶往藤县报信。当侦察队来到距离藤县以南一处名叫马鞍关的地方时,他们发现过不去了。
这里是进入浔江前河道地形最为险要的地方,从明代正统年间就设有水栅,左右两岸的山坡处均设有城寨,居高临下俯瞰江面。
北海军占领郁林的消息传到梧州后,梧州协副将徐国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马鞍关。在其建议下,知府胡有仁召集了大批工匠,连夜打造铁链,然后将其运到马鞍关,在江面上设置了六道铁索,又让藤县县令招募壮勇把守城寨,观察南面动向。
这六道铁索还不是单纯的横在江上,徐国才又让藤县方面将数条五百料的民船驶到马鞍关后尽数凿沉,用木桩钉在水下使其无法移动,再将铁链挂在露出水面的船体上。如此一来,别说三五百料有桅商船了,寻常小船都过不去。
遇到这种阻拦手段,古人一般没什么好办法。破除手段无外乎派出敢死队,在船头搭设炉灶,抵近后对铁链连烧带砍,同时还得派水手潜入水里弄掉钉船的木桩,移开沉船。在破坏锁链的同时,还要派兵帮着防守;要知道对面的敌人可不会干瞅着。
这种水战往往都是你死我活的血战,拼谁的兵多、谁的将勇,谁能找到法子快速破坏或守住铁索。
藤县跟容县一样,都是小县,光靠自己的力量,就算铁索横江也没戏,可如今不是两广总督朱珪来了么。就在他抵达梧州的第二天,从桂林府和平乐府赶来支援的土兵和狼兵也都到了。
关于“狼兵”的称谓,其实与“狼人”有关。别误会,可不是一到满月就浑身长毛、满嘴獠牙的那种,而是跟壮族、瑶族一样的当地土著。这些人平时散居于粤西群山之间,长到少年便开始习武。
很多人以为只要是广西的土兵就是“狼兵”,这是不对的。土兵有很多种,壮族、瑶族,但只有以狼人族群为主的土兵才是狼兵,也叫“真狼”,其他都是假狼。
“狼兵”之名,首见于明代正统年间。当时浔州与大藤峡地区诸山相错,瑶寇出没,而左右两江的土司地方,因为人多田少,不少人便以当兵为生,作战勇猛,令瑶民非常畏惧。
明代的广西狼兵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强大武力,人数最高峰约在十万以上,几乎参加了明王朝晚期的历次战争。然而到了如今,很多狼人已经转化成了农民,桂东地区的狼兵在编者只剩了两千多人。
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是“三藩之乱”后广西地区的军事活动越来越少,特别在改土归流以后,狼兵的管理体制被彻底打乱,使得狼兵的数量急剧减少。
朱珪一看正好,团练兵是他的定海神针,暂时不想动,绿营兵力又太少,打仗的水平实在不咋地。两千狼兵不多不少,去守马鞍关那种险峻地形最合适。再者从梧州到藤县并不远,一百六十里的水路,坐船两天就能到。
出发前的狼兵每人都领到了十两银子,士气大振,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本来图的就是犒赏,总不能辛辛苦苦赶过来就为了啃老米饭吧。
广东话里没有“老乡”一词,而是称呼“乡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