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想走,想不想离开,他又有没有……为自己的欺瞒后悔过。
秦霜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恨他还是爱他,她的芳心暗许究竟只是因为他是“夫君”,还是她其实也沦陷于他的温柔之中。
决定自缢的那一晚,她想了很多很多,脑中竟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她嫁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兄长就好了……
正是这个念头,让秦霜决心一死了之。她不能接受自己被人欺瞒哄骗着失了贞,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她其实沉迷其中。
如果没有新婚那晚的阴差阳错,她是不是也还是会对自己的小叔动情?如果她没有误认夫君,难道她真的能像自己勾勒得那样,对丈夫一心一意,做一个合格又忠贞的妻子吗?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成为最不齿的那种人。
她已无法再面对傅寒江了,也不能再与对方做一对正常的夫妻,若和了离,又置家族颜面于何地,岂不是伤了父母的心?
秦霜知道,母亲因为生不出来男孩儿,在亲族妯娌间始终抬不起头,母亲平生最是要强,且最自傲于三个女儿有两个都嫁得好,若她却和离回家了,母亲又如何自处?且她自己,也无颜面对亲朋。
……索性死了,一了百了。
她死了,傅寒江也能再续娶,不用再面对一个失贞的妻子。她死了,父母姊妹纵会伤心,也不过是一时的。她死了,那个人一定会悔恨不已罢……
想到此处,她心中竟生出一种隐秘的快意。
就让他痛苦罢,哪怕她懦弱至此,也能用这条命来报复他。
秦霜已经想不起来窒息时那种绝望的疼痛了,意识恢复时只觉喉咙烧灼一般的疼,有人死死攥着她的手,寒声厉喝:
“再去找太医来!一群废物,谁再敢说救不回来了,我要他的命!”
那手的触感很熟悉,几处指腹上都生着薄茧,曾经无数次摩挲过她的面颊娇躯,她下意识想挣开,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听到有人不住在自己耳边低声呢喃:
小主,
“……霜儿,对不起,对不起……”
……难道他,哭了?
脸颊上传来温热的湿意,秦霜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神志混混沌沌,竟不知是悲是恨。
她昏睡了三天三夜,傅重洲也在她床边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但她强展双眸后的第一句话,只是:
“滚。”
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人说出这般锋利言辞,看着男人满眼的血丝,唇上杂乱的青色胡茬,还有他骤然灰败的脸,她仿佛觉得,自己也没有那样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