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数百年前。岸边一片暗红,血染长堤。三天三夜的奔袭,作为沧海国最忠心护主的侍从守诺已经精疲力尽,浑身脱力的他把背在怀里已然昏昏然沉睡过去的小皇子解开,他用劲全身力气将年幼的尚不足五岁的与墨用爬行的方式放到了面向太阳的一块小沙堆上。临死以前,他在心里暗暗祷告,希望上苍垂怜能够让他们沧海国唯一的一个遗孤,一位王子,能够被好心人救助,平安长大。
芒山最高处的云巅之顶。幻镜宫主闲来无事,看到幻镜有异动,定睛一看,恰好看到了沧海之国灭国这一幕。心有戚戚然。仙童过来传讯说,红鸾仙子到访邀他下棋品茗。
“她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与她相商!”幻镜宫主让仙童将红鸾快快请来。
红鸾人未到,声先到:“宫主今天如此积极,怕不是上回输了我那几坛佳酿,现在要连本带利赢回去!”
“先别且论这个,你来看这个!”幻镜宫主将红鸾拉到幻镜前。
那一面幻镜被安放在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之上。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它都流光四溢。大约整个芒山或整个仙界,也就只有这一个宝贝有着能窥探过去未来的法术。
红鸾看完幻镜的片段,沉思片刻道:“沧海国气数早已亡结,宫主你当知神仙不能管凡人之事,看过,也就罢了。难道宫主——”
“那沧海国的气数已尽确实不假。按理说,这一位亡国的与墨太子,不出三个时辰便要殒命。但是你看我这面镜子,今日有些异样,”宫主指给红鸾看:“你看,按理说,这面幻镜从来只是如实映照过去未来生死劫难,从不出现异光,你可看到,镜中画面那小王子身侧四周居然红光暗涌。”红鸾听他这么一说,凑近些看,果然,那小王子仍在昏睡。估计是连日逃命,饥寒交迫,那侍卫又是个武夫,没有办法在逃命的同时好好照料这位亡国太子,是以,与墨被抱到海边时已然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了。将死之人,原本是一片死灰景象,断不至于周身有神光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这倒是奇了?莫非这位与墨太子还有转还的可能?这分明仍有生机。”红鸾也觉得不明所以然了。
当下她让跟随自己一道来的侍女端来金盆,倒上净水,净手之后开始拿出命盘来算。这不算还好,一算,倒算出来一大摊子风流账出来。她笑着对幻镜宫主说:“这与墨太子原本是命绝于今日,你万万没想到,晚些时候,会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完全惘然天理天道的凡人,会误打误撞闯入到与墨太子的轮回命格当中来。甚是稀奇!”“还有这样的稀奇事?”幻镜宫主听了半信半疑。
“我们自去喝茶下棋,呆会儿你就知道了。”红鸾便侍女和仙童去摆好棋盘。两位成天吃饱了饭没事干的闲散仙人就在那坐等着看好戏。
森罗殿中,到处都是戴着脚链手铐的鬼魂。整个大殿中都迷漫着阴森诡异的气氛。按神界仙界魔界鬼域的规则,凡人,性命,运数,皆有定数。未到阳寿尽时,是不能自绝于阳间的,倘或有这样的,那牛头马面将其魂魄钩来之后,是必要到鬼王和判官那里受审的。今日受审的是一位美艳至极的红衣女子。鬼王问她:“你阳寿未尽,为何自绝殒命?可知这样非正常,不待天年不按命数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要受到上天谴责和惩戒的?”那红衣女鬼却毫无惧色道:“我自是知道的,想我跟随大王一生征战,彼此伉俪情深,十余载从不相负。今,大王兵败,自刎于海边,红姬我自是要相随陪伴于大王长眠!”“你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鬼王慨叹道:“你可知你家大王南征北战十余年,他刀下死过数以万计的人,他一生杀戮太重,戾气太重,势必要经过几世轮回受苦,才得再度修为人形,方有可能与你重聚的一日?”
“不论需要几世轮回,红姬,都要与之相伴相随!”红姬正色道。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缕善缘,能助你二人早些相会!”鬼王道:“不日,距离你生前母国三千里之外的沧海国,气数已尽,本应举国倾覆,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沧海国的小王子名唤与墨的太子,是沧海国唯一的遗留血脉。原本,他寿尽于今日,但这位小王子的生母生前长年吃斋念佛,且扶助于百姓,若不是因国力太弱不至于敌国一入侵就兵败如此。因为这位皇后的善举,神界许这位小皇子半点生机,你如今,若能助力他这半点生机,便是为你日后早些与你那位转世历劫还清素日杀戮之罪的夫君求得的一丝契机。你可愿一试?”
“红姬愿往一试!”
“凡间的飞花宫主是现时掌管江湖的尊主。她们此刻正在仙山海岛上漫游,寻求良方,为上一任飞花宫主求治心疾的一味仙草。此时,我将这仙草赠与你,促成你,小王子,与这飞花宫的机缘!”鬼王说罢,让下面的小鬼端来一个锦盒,里面熠熠生辉放着一株取自于灵河畔的仙草。
小主,
那红姬千恩万谢不提。依言而去了。
判官大人素来不上班时与那鬼王交情极好,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当下笑道:“你倒是做好事不留名!那与墨太子的那点善缘让与她去,你是懂成人之美的!”鬼王笑道:“常言说人生不过百年,凡人寿数短暂,须臾一瞬间,但正因为如此,倒是众生相热闹,恩爱情仇不曾间断。神界,仙界,鬼界,说起来都不能插手凡间之事,这三界算起来比不得灵界有趣。他们倒是自由自在,随心些。我那天去找桃花精喝酒,他跟我说,他近日闲来无事,去到了凡间的飞花宫常住。看红尘痴男怨女,比看那话本子还精彩。我便遂了他的意,谁让我输了他三局呢!”
判官再问:“我记得,那与墨太子虽有善缘,但这已经是第几世历劫了?旁的小仙犯了事,顶多也就个三世就完结了,他怎么没完没了的?”“你道他是谁?我如果说与你听,你就明白了!原本,他就是那灵河畔,幻镜宫主园子养的仙草,他主子的玲珑水晶心碎了已有数千年,亏得那个红鸾几千年来与他嬉笑,与他一同消遣,怕他寂寞,绝口不提他水晶心已碎千年的事情,否则他哪能那样逍遥自在?俗语说得好,没心没肺的活得最自在。这仙草变形为仙君之前,是幻镜宫主日夜照拂着。是以,一直想帮他那主人寻得良方,重塑水晶心。不然,以他那样的通灵悟性,何至于犯了天规。我且问问你,你知不知,他今世,托生在凡间,成了一代战将,凡间的风王爷?”
碧海。数百年前。岸边一片暗红,血染长堤。三天三夜的奔袭,作为沧海国最忠心护主的侍从守诺已经精疲力尽,浑身脱力的他把背在怀里已然昏昏然沉睡过去的小皇子解开,他用劲全身力气将年幼的尚不足五岁的与墨用爬行的方式放到了面向太阳的一块小沙堆上。临死以前,他在心里暗暗祷告,希望上苍垂怜能够让他们沧海国唯一的一个遗孤,一位王子,能够被好心人救助,平安长大。